众人听得这模棱两可的话,更是无比愤恨,各个疯了一般冲上前去。赵若清本就站在最前头,加之他头晕目眩,一时间更是本人群推搡着向前奔去。那御史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赶忙朝着侍卫厉声道:“还不将他们拦下来!公然挑衅朝廷命官,在宫门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辱没斯文,当真辱没斯文!”
那几名侍卫闻言,忙将他们拦了下来。这天气极热,双方推搡之间,也不知是哪个举人从怀中竟掏出兵刃,直指那些侍卫,那些侍卫见状也只得拔出腰间佩剑自卫。两方原本还只是推搡,如今却便成了争斗,这赵若清被挤在当中不得出来,更是被一众举子推到了最前。
可也不知是哪个侍卫的手臂被兵刃划破,那侍卫一怒之下,拔出腰间佩剑抵挡,那些举人见这侍卫动了真格的,更是不停地大声叫喊,拼命奋起抵抗。
“啊——死人了!”
忽而,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众举子忽然停了下来,纷纷让开一条路来,便见那赵若清浑身是血的躺在人群之中,脸色苍白的厉害,他的心口还插着一把长剑,显然是哪个侍卫不小心误伤的!
“死人了,死人了!御史台杀人了!”
赵若清死了!
一众举人再一次将御史台团团围住,甚至一些不曾来奏请的举人们,亦聚集到了御史台门口。
赵若清的三个儿子、儿媳,连带着赵若清的老妻,亦闻讯赶到进了城中。那赵老大看到赵若清浑身是血的尸体,登时一脚狠狠踹向了自家婆娘,那婆娘本就惊恐至极,乍然看见赵若清尸身上偌大的血窟窿,还有那死不瞑目的模样,更是想起赵若清临走之前她出言奚落的模样。那赵老大的一脚,直将这婆娘踹得向前栽了过去,那婆娘一个踉跄栽倒在尸身胸前,她一抬眼看到的便是赵若清那空洞的而苍白的目光。
那婆娘吓得惊叫起来,一时间,御史台前哭嚎、叫嚷、怒骂、尖叫之声连绵不绝,更是引得一众百姓围观了过来。这赵若清的三个儿子、儿媳本就是庄稼汉,那赵若清只知自己读书,以为自己是秀才老爷出身,更是从未管过家中子女。赵若清的老妻坐在地上哀嚎出声,那几个儿子便愈发大声的叫骂了起来,比之这些个举人更是难听千倍万倍。
那方才误杀了赵若清的侍卫被带了下去,周围的举人、百姓更是叫嚷着,让御史台将人交出来偿命。
那赵若清的大儿子见那御史台中人久不出门,心中的一股怒气只得发泄到他那婆娘身上,他怒骂道:“若不是你,爹又如何会自个儿走到城里来!你这贱人,爹若不是走进城来,身子不适,又怎会让人杀了!”
那婆娘闻言,心中更是气闷,她坐在地上高声哭嚎到:“我这辈子算是毁了!你爹死了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嫁入你赵家,何曾享过半天福!嫁妆被你爹拿去念书,生了儿子、闺女,还得像个黄牛一般,替你家耕地、种田,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没银子,你
爹死了竟还要怪在我的身上!赵大啊赵大,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不成?”
这婆娘本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那赵大笨嘴拙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辩白,只觉得丢人丢到了城里,面上难看得紧。他咬牙走上前去,狠狠扇了那婆娘一个耳光,那婆娘也顾不得哭嚎,站起身疯了一般朝着赵大脸上抓了过去!周围围观的百姓登时笑出了声,其中更不乏几人直接出言嘲讽他二人粗鄙不堪。那婆娘听得周围的喧闹声厮打得更是起劲。赵大见状,心中一股怒意无处发泄,便狠狠将那婆娘推开,怒声道:“你这泼妇,我当初当真是瞎了眼才迎你入门!”
哪知他这一下子,竟将那婆娘推到了石狮子之上!
那婆娘的头一下子撞到了石狮子顶上,额头登时血流如注!赵大见状吓傻了眼,他赶忙跑上前去,颤抖着抱起那婆娘的身子,不停的大叫着:“孩他娘,你,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众人一阵唏嘘,谁能想到,这赵家原出了个举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可哪知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的惨况!
那些举人登时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各个高声大喊,让御史出来,交出那杀人凶手。
六月二十八,赵举人惨死御史台,各地举人纷纷怒起,奏表、歌谣、谴责之词,如潮水般纷纷涌出。
科举会试一事再次旧事重提,徽宗终于无法搪塞。
小院。
李晟坐在屋内读着书,小院离闹市颇近,院外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却好像丝毫影响不到他一般。过了片刻,那老妇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她面带忧色的看向李晟说道:“晟儿,外面闹得厉害,只怕这次科举极严,并非如你我想象的那么容易。”
李晟放下书本,清浅一笑,他这模样像极了郑忠,这一抹浅淡的笑意更是和朝堂中那些老谋深算的文臣一般无二。他低声说道:“母亲,你我本就知晓,此届科举我必得参加,若是往后,纵然参加了科举中了举人,只消被郑忠知道,必会横生枝节,只怕我这辈子都只是个小小的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