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踞于帅帐主位,身下玄色虎皮椅,面容沉峻。
案上青铜剑柄,剑鞘上蟠螭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听闻帐外甲叶碰撞的脆响,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急切,扬声唤道:“帐外何人?快快请进来!”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夹杂着尘土与血腥的风灌入,一名身披玄甲的士兵踉跄闯入。
一路奔来,脸色却惨白如霜雪,连唇瓣都失了血色。
士兵单膝跪地时,甲片与地面相撞发出闷响,喉头滚动数次,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得不成章法:“那……那……道……人……他……他来了……”
“休要结结巴巴!有话直言!”立在少康身侧的姬云按捺不住焦躁,上前一步,玄色广袖扫过案几,盏中茶水溅起细碎的水花,落在铺着的兽皮地毯上。
眉峰拧成绳,落在士兵身上时,连周遭空气都似凝了几分——显然已对这士兵的慌乱失了耐性。
“不必劳烦诸位久候……老夫自来了。”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凭空在帐中响起,没有半分预兆,却似一股极寒的阴风从帐缝钻入,瞬间冻结了帐内流动的空气。
帐外骤然传来小兵凄厉的惨叫,那声音短促得像被掐断的弦,少康、赢异人等人循声望去,瞳孔骤然紧缩——只见帐外那几名持戈守营的兵士,甲胄尚未出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生机:墨发转瞬化作霜白,紧致的肌肤层层起皱,连指节都枯瘦如柴,挺拔的身躯迅速佝偻,不过瞬息便如被抽干水分的枯木般倒在地上,口鼻间再无气息,甲胄下的躯体竟似风干了数十载,轻轻一碰便簌簌掉渣。
“是灾厄之力!快结盾!”赢异人最先回神,左手掐诀如莲花绽放,右手并指如剑划过低空,淡金色的法力自掌心涌荡而出,如流水般铺开,瞬间凝成半透明的光罩,光罩上浮现出上古符文,将自己与身侧的姬文护在其中。
姬云亦反应极快,周身腾起青黑色玄气,玄气翻滚间化作一头狰狞的黑熊虚影,熊爪死死抵住那股弥漫而来的死寂,虚影却在接触气息的瞬间,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
少康赤红色的本源之力自丹田升腾,在周身化作炽热的光盾,光盾边缘的火焰将烛火映得忽明忽暗,而帐内的檀木桌椅,已在这股气息下迅速褪色、干裂,木纹间渗出细碎的粉末,连案上摆放的青铜酒樽……
帐门处,一道灰袍身影缓缓浮现。
道人须发皆白,垂至胸前的发丝枯槁如深秋败草,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里都似藏着死气。
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那黑气如活物般盘旋,触碰到帐帘时,粗麻布帘幕瞬间腐朽成灰,散落在地时连风都吹不散,直接化作齑粉。
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砖便泛起一层白霜,霜痕所及之处,连砖缝间顽强生长的青苔,都瞬间失去绿意,化作枯黄的碎末。
“陛下,老道贸然闯入,扰了帐中议事,还望饶恕无礼之罪。”
道人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动作迟缓得似生锈的木偶,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反倒像冰块撞击石壁,“如今天地大劫将至,老道这一身灾厄本源,日夜躁动难安,实在难以收敛,才不慎惊扰了诸位。老道单名一个‘蜚’字。”
少康眼中的警惕瞬间被惊喜取代,向前踏出半步,玄色龙纹锦袍下摆扫过地面,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热络:“蜚道兄不必多礼!本王久闻道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若能借道兄之力拿下苏家贼军,些许气息波动,又算得了什么!”
早从古籍中听闻蜚的威名,却没想到对方竟以“道人”形态现世,且这等能让万物枯竭的力量,正是他破局的关键——有此等助力,何愁苏家军不灭?
蜚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厉芒,那光芒如寒星般短暂,却让帐内温度又降了几分。
捋了捋垂到胸前的白须,指尖触碰到胡须时,几根白发瞬间断裂,化作飞灰。
语气带着几分自负,黑气在周身盘旋得更急:“陛下放心,老道修行数万年,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一身‘枯寂领域’,能让方圆百里草木不生、水源枯竭。苏家军即便人数众多,若没有能抗灾厄的法宝,踏入领域之内,便只能沦为枯骨。”
顿了顿,黑气中隐隐透出一丝劫雷的气息,“只要苏家军中没有大罗金仙坐镇,便无人能破我这灾厄之力!若再给老道七日时间,待我渡过天劫,彻底掌控灾厄法则,便是元始天尊亲至,也未必能奈我何!”
“如此,本王便提前恭贺蜚道友渡劫成功,届时与道友共掌天下,共享太平!”
少康顺势举杯,虽杯中茶水早已在死气中干涸,杯底只余下一层白霜,却仍做出敬酒之态。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光——蜚的力量虽强,却也危险至极,待灭了苏家军,这尊“灾厄之神”,终究要想办法掌控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