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俊接过名片,没看:“不卖。”
女的笑容不变:“价格方面可以谈。白总说了,只要您愿意,数字可以……”
“不卖。”李可俊重复。
男的上前一步,语气稍硬:“李同学,白总是真心欣赏您的才华。您也知道,白氏集团在边江艺术界的影响力。被白总收藏,对您未来的发展……”
“我说了,不卖。”李可俊打断他,“作品我已经决定捐给学校了。”
两人对视一眼。女的还想说什么,但李可俊已经转身,继续调整灯光,背对着他们。
沉默了几秒,脚步声响起,两人离开了。
李可俊看着灯光下的雕塑。石头静默,但好像在呼吸。
捐给学校的手续办得很快。李可俊只有一个条件:作品必须永久展出,不能收进仓库,不能转卖,不能被任何私人收藏。
系主任有些为难:“永久展出……这需要校委会讨论。”
“那就讨论。”李可俊说,“这是我的唯一条件。”
三天后,校委会同意了。雕塑将长期陈列在美术馆中央展厅,成为学校藏品的一部分。
签捐赠协议那天,系主任看着李可俊签字,轻声说:“你会后悔的。这作品如果上拍卖行,能卖不少钱。”
李可俊放下笔:“有些东西,不该用钱衡量。”
六月初,毕业答辩结束。
论文通过,作品通过,学位证要等到月底。但实质上,大学生活已经结束了。
毕业前夜,宿舍楼里通宵喧闹,哭声笑声混成一片。李可俊没去参加散伙饭,一个人走出校门,沿着江边散步。
初夏的晚风温热,带着江水潮湿的气息。路灯在江面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随波晃动。他走过熟悉的街道,走过曾经驻唱过的酒吧,走过和林如意喝过咖啡的店,走过和陈锋见过面的凉亭。
最后,他回到住处附近的那段江岸。
那个亭子还在,木质栏杆被岁月磨得光滑。他走进去,在靠江的长椅上坐下——就是当初和奚非一起躲雨坐过的位置。
那天他们在亭子里坐了很久,等雨停。聊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奚非说话时总低着头,偶尔抬眼看他,又很快移开视线。
现在亭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江水在夜色里静静流淌,对岸的灯火明明灭灭。远处有游船的破浪声,闷闷的,像叹息。
李可俊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兔子石头。石头已经被摩挲得很光滑,白色的兔形轮廓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用指尖描摹兔耳朵的形状,一遍又一遍。
手机震动了一下。
苏怡发来消息:“睡了吗?”
“没。在江边。”
“一个人?”
“嗯。”
过了几分钟,苏怡发来一张照片。是杭州滨江区的夜景,灯火璀璨,比边江繁华得多。
“今天定的房子,离学校很近。”她写道,“有个小阳台,能看到一点钱塘江。”
“挺好的。”李可俊回复。
“你什么时候来杭州看我?”
“等忙完。”
“你总是说等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