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来那日,我只留心到你备了足够五匹马用到明年春日的饲料。”顾月霖说。
成安嘿嘿的笑,“顾家决定长房搬出府当日,夫人给了赵妈妈一百五十两做家用,给了小的十两。小的打小爱马,那时担心在竹园保不齐食不果腹,却不能委屈了马,就托周管事帮忙,把十两银子一文不剩地添了饲料。”
“那多好。”顾月霖说了方才决定购买的豆类,“榨油出的豆饼、做豆腐出的豆渣能用不短的日子。此外,黄豆每日留了三四斤的富裕,磨成汁或是做成马料豆,全在你。”
成安目露感激。
顾月霖温然一笑,“我瞧着秸秆麦麸什么的添的委实很多,其他的相对照就少了些。你找周全支五两银子,四两买十石大麦,剩下的你做主,喝点儿小酒也行。”
“喝酒误事,小的可不能不顾这几条命。”成安笑着,深施一礼,“太谢谢您了。”
“应该的,你忙。”
按理说,这一番交谈非常愉快,顾月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走进书房,成安乍一听到他语声时怪异的神色,分外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定格,再放缓。
那神色间,有慌乱、惊诧,还有恐惧。
在顾月霖的认知中,成安和赵妈妈、周全一样,是母亲陪嫁过来的忠仆,训练有素。
训练有素的仆人,会在听到主人家的声音时慌乱惊诧么?反正辛夷、景天不会,对他和母亲都不会,至于恐惧,更无可能。不单对他,对任何人都如此。
那么,成安是忽然意识到了以往不曾发现的事?
会是什么?
顾月霖心念数转,有了定论,下一刻就与隐隐介怀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第13章准备囤食材
顾月霖深埋于心的不快,源自双亲。
被迫搬来竹园,确然是因祸得福,但这不代表他能忽略很多问题的存在。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将长房产业一应文书交由方外之人保管。
他不明白,母亲何以忍气吞声到了那地步,要因那样可笑的理由狼狈地离开顾家。
她知道竹园不简单,却分明没想到暗室中放着那样一笔财富,先前的逆来顺受便更说不通。
用脚指头想都能笃定,那道士禁不起查证,她大可以当场寻根问底,要求另请高人进府。又或者,直接放下打官司的话,顾家没有不认怂的可能。
可她什么都没做,只跟他说来不及斡旋,闹起来会连累他的名声,算了。
被撵出来也罢了,连自己的嫁妆都任由人扣下。
这已不是隐忍,是窝囊。
她为什么被顾家拿捏到了那地步?
难道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人手里?
——除此之外,顾月霖做不出别的推测。
顾月霖从记事起,蒋氏就对他存着金榜题名的指望,不允许阻断耽搁他苦读的事情发生。
顾月霖五岁那年,顾逊卧病在床,怕孩子步自己后尘,特地请了位拳脚师傅。
蒋氏当时不反对,说习练几年也有好处。
顾逊去世两年后,蒋氏打发了拳脚师傅,理由是顾月霖习武花费的时间太多,迟早耽搁课业,而且根基已经打好,没必要再继续。
迫于家里不消停,请的先生才学有限,不得不送顾月霖到外地求学之际,蒋氏说,萧先生不强求学生文武双全,可自行选择一样求学,如此,他只从文即可,给他的银钱并不包括习武要交的费用。
顾月霖能怎样?
到了书院,顾月霖常偷空去看萧先生指点学生习武,颇有心得。
萧先生留意到了,问他是不是想习武,观望这一段有何心得。
顾月霖照实说了自己的情形,和领略到的精髓。
萧先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我遇见习武的好苗子,倒贴钱都愿意教,只不知你怕不怕苦,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安排,偷偷摸摸地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