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的雪雾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玄色甲胄撞破风雪的刹那,韩信的虎口正抵在马缰的铜环上。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马蹄声重叠——陷阵士的铁蹄早被裹上生牛皮,却仍在雪地上砸出闷雷般的轰鸣。
这是嬴轩算好的时辰:头曼的麻痹症该发作了,前军的骑阵该搅乱畜群了,连匈奴人用来预警的狼犬,此刻都该被混在草料里的曼陀罗花麻翻在狗窝里。
列雁翅!韩信的吼声响过三队旗手的铜锣。
最前排的陷阵士同时拽动马缰,玄色洪流骤然展开,像把扯开的黑伞罩向王庭。
第一波箭雨就落进了栅栏里——不是普通的狼牙箭,是浸过松油的火箭。
匈奴人晒肉干的木架瞬间腾起烈焰,焦糊的肉香混着雪水蒸发的白雾,呛得巡逻的匈奴兵直揉眼睛。
秦狗!有匈奴小头目挥着骨刀冲过来,刀还没举到胸口,就被前排陷阵士的马槊捅了个对穿。
马槊拔出来时带起一串血珠,正落在旁边老牧民的毡帽上。
老人抖着手去摸那温热的液体,却见更多玄色甲胄从火光里钻出来,马刀在雪地里划出银亮的弧——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冒顿单于屠灭东胡时,也是这样的铁蹄,这样的刀光。
是陷阵士!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匈奴人脸上的慌乱变成了恐惧——大秦最精锐的步骑混编军团,连甲胄都铸着二字的杀神。
栅栏外的巡逻队开始溃退,有人往草垛里钻,有人抱着羊往金帐方向跑,却被受惊的马群撞得飞出去,在雪地上拖出猩红的痕迹。
一群废物!震耳欲聋的吼声劈开混乱。
屠牙从金帐侧门冲出来时,皮甲上还沾着马奶酒的酸气。
他是匈奴第一勇士,昨日头曼单于还拍着他的肩膀说王庭有你守着,比二十座石墙都稳当。
此刻他攥着那根跟了自己十年的狼牙棒,棒头的狼齿上还挂着今早试刀时的牛血——秦狗也配来王庭撒野?
屠牙大人!有溃兵扑过来要抱他大腿,被他反手一棒砸得飞出去,撞在烧得噼啪响的木架上。
屠牙踩着那人的肚子往前踏,狼牙棒在头顶抡出风声:都给老子站好了!
谁退一步,老子就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匈奴人果然止住了溃退。
他们望着屠牙铁塔般的身影,望着他皮甲下虬结的肌肉,望着他左眼上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那是三年前他单枪匹马挑了月氏三队斥候留下的勋章。
有人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骨箭搭在弓上;有人握紧了短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王庭外围的混乱,竟真被这声吼压下三分。
韩信在马背上眯起眼。
他早听过屠牙的名头,也看过斥候画的画像,但亲眼见这蛮子的气势,还是忍不住用拇指蹭了蹭腰间的剑鞘。
陷阵士的战术讲究乱中取势,可若这屠牙稳住了阵脚,他们的突袭就要变成硬仗。
臧塔!韩信突然甩镫下马。
他的玄色披风被风卷起来,露出腰间那柄刻着上将军赐的青铜剑。
末将在!
一道黑影从阵中窜出。
臧塔的双锤还滴着冻血——方才他带着前队撞开栅栏时,一锤砸断了三个匈奴兵的脊椎。
此刻他盯着屠牙,嘴角咧开半寸:这蛮子的骨头,比牛筋还硬?
硬不硬,砸开看看。韩信的手指在剑鞘上敲了两下。
这是陷阵士的暗号:主将掠阵,猛将单挑。
屠牙已经看见臧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