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摸向怀中的玉玦,那是韩王临刑前塞给他的,边角还带着血锈。今日不同往日。他的指腹摩挲着玉玦上的云纹,这洞是我带人挖了三个月,每块石头都量过尺寸。
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年轻刺客的匕首当啷落地,沧海君的铁椎压得土壁簌簌掉渣。
张良侧耳听了片刻,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是秦军的前哨骑,在试探有没有伏兵。
马蹄声由近及远,刺客们紧绷的脊背慢慢松下来,有人开始擦额角的汗,有人摸出干粮啃起来。
只有张良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目光透过透气孔,死死盯着山谷中央那棵歪脖子老松。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洞壁上像柄未出鞘的剑。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越来越近的车辚马啸——那是始皇帝的车架,正往他设下的局里,一步步走过来。
地洞里的年轻刺客啃了半块炊饼,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口,刀鞘磕在土壁上发出闷响:先生,秦军前哨都走了半个时辰,再没动静。
莫不是咱们白挖这三个月地洞?他话音未落,沧海君的铁椎突然压得地面一颤——张良反手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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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棵老松。张良的声音轻得像游丝。
年轻刺客顺着他目光望去,月光下歪脖子老松的枝桠正微微晃动,松针簌簌落在铺满碎石的谷道上。方才山风是西北向,张良指节抵着洞顶透气孔边缘,可现在松枝往西南摆。他摸向怀中玉玦,韩王血锈的边角硌得掌心生疼,风转向了。
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这次不是游哨的轻快踏击,是重甲骑兵特有的闷响——杨再兴的银枪挑开半幅皮帘,玄铁枪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是先锋营主将,铠甲上还沾着晨露,望着两侧空荡荡的山崖笑出了声:赵统领也忒小心,这穷山恶岭能藏得了刺客?
末将前日在函谷关,三箭射落三只猎鹰,那才叫——
杨将军!赵云的断喝混着马嘶炸响。
龙骧军统领的乌骓马前蹄扬起,他勒紧缰绳指向东侧山壁:看岩缝!
所有人抬头。
东侧崖壁上,原本青灰色的岩石正渗出暗红——是被松油浸透的火绳,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光。
杨再兴的银枪坠地,他突然想起方才经过山脚时闻到的焦糊味,不是松脂,是火油混着硫磺!
有伏兵——
这声喊被爆炸声撕成碎片。
山顶滚下的火球撞在谷道中央,松油裹着碎石炸开来,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
杨再兴被气浪掀得撞在车辕上,嘴角溢出鲜血;赵云的横刀砍中飞石,火星溅上他的护心镜;最前排的弩手连人带盾被掀翻,青铜弩机在火中烧得通红。
盾阵!赵云的嗓子喊得破了音,左军护驾,右军封谷口——他的话被第二声爆炸淹没。
西侧山崖同时腾起火球,滚木夹杂着带火的箭簇倾泻而下,砸在秦军甲士头上,烧得皮甲滋滋作响。
秦始皇扶着车轼站起,玄色冕旒在火光中乱颤。
他望着被火光照亮的山崖——那里密密麻麻冒出黑影,是裹着葛布的刺客!
他们腰间挂着竹筒,每滚下一颗火球就往岩缝里塞新的;另有一拨人伏在石后,手中弩机泛着冷光,正是当年博浪沙的样式。
陛下!蒙毅扑过来要护驾,却被秦始皇抬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