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白粥,两碟咸菜。
黄道周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从容坐下。
将那碗粥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
他吃得极慢,极认真,连碗底的米粒都被他小心的滑到嘴里。
另一边的毛文龙,也在用同样的早饭。
同样的粥,同样的咸菜。
“都督,黄大人用过早饭,碗里一粒米未留,只剩些整根的咸菜。”
毛文龙目光微闪。
那碟咸菜,是辽东人冬日的救命粮。
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知道如何吃咸菜才能吃得最久。
碎叶入粥,整茎留盘……
“去请黄大人到码头来吧。”
清晨的码头,浓雾弥漫。
百丈外的大船只剩一抹模糊的影子。
毛文龙负手而立,目光越过雾霭,淡淡开口。
“在下生于钱塘,自小与水为伴。
海的气息,于我而言,并不陌生。”
黄道周同样望着前方的海面。
“钱塘江的水虽咸,却不产盐。”
毛文龙眉头一挑。
他祖上原籍山西,后举家迁往钱塘,以贩盐为业。
黄道周这话,不止是讽刺,更是警告。
“山西无生路,只得南迁。
人求活路,本无罪。”
黄道周甩袖。
“那些让你家无路可走的晋商已经没了。
你可以回祖地了。”
雾气翻滚。
毛文龙伸手指向那片茫茫白雾。
“雾太浓,看不见前路。
也看不清雾对面的人是敌是友。”
黄道周未答,只是静静站着。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吾生于福建漳州,幼时家贫,为里正放牛。
那时书是借来的,笔墨无钱买,只能以木棍蘸水在石板上练字。
也许里正怕我孤单,给我派了一条狗作伴。
我读书,它看牛。
若牛乱跑,它便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