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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弃子无声（第2页）

闸门…垃圾通道…

追踪器…划痕…

破碎的词语、模糊的画面片段，毫无逻辑地在混沌的意识之海中沉浮、碰撞，像黑暗中突然闪现又瞬间熄灭的星火。那个名字带来的信任感，那绿色指示灯带来的渺茫希望，还有最后关头金属锁扣上那道细微的触感，成了他意识沉沦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尽管脆弱不堪，却带着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暖意。

挣扎…要挣扎…

记住…记住…

那点残存的意志如同被挤压到极限的弹簧，在绝对的禁锢与黑暗里，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它无法指挥身躯，无法睁开双眼，只能在这意识的牢笼最深处，一遍又一遍地烙印下那些混乱却致命的碎片：门外电梯运行的嗡鸣，粘腻搅碎的声响，金属锁扣边缘细微的摩擦感，还有身下束缚带那冰冷粗糙的触感…以及那彻骨的、遭到背叛的绝望与愤怒！

与此同时，医院大楼之外。

城市的脉搏并未因这栋白色建筑角落里的无声谋杀而停止。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住院部大楼侧翼的医疗废弃物专用通道出口附近。

通道厚重的灰色金属门紧闭着。

一个穿着蓝色清洁工制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中年男人靠在车边，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廉价香烟。烟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松弛的皮肤和眼底深处隐藏的一丝警惕。他穿着普通的工装裤和旧球鞋，看上去和任何一个医院勤杂工没什么两样。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进出通道的专用小型压缩垃圾车，偶尔快步走过的医护人员，远处门诊模糊的人流。但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在几个关键点反复停留：通道上方那个监控探头的角度，大楼侧面一处连接内部网络的检修接口箱，以及通道出口延伸向医院后门的僻静道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弹掉烟灰，视线再次落在那扇紧闭的金属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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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通道内部传来沉闷的压缩机械启动声和液体喷淋的细响。

男人的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眼神瞬间聚焦。

哗啦——嗤！

厚重的灰色金属门发出一阵气压释放的嘶鸣，缓缓向内滑开。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涌出。那是消毒水和各种腐败有机物、化学药品混合的味道，强烈到令人作呕。一辆满载的、覆盖着深黄色医疗废物专用塑料袋的封闭式垃圾转运小车被推了出来。推车的同样是一个穿着严密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工作人员，动作麻利。

靠在车边的男人立刻掐灭烟头，动作自然地迎了上去，脸上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老张，今天这味儿够冲的啊！又是哪个手术室下来的‘硬货’？”

被称为“老张”的推车人似乎和他很熟，隔着防护面罩瓮声瓮气地抱怨：“别提了，急诊那边下来的，好像是个大出血抢救失败的，连管子带纱布还有…唉，甭提了，按规定都得封严实了处理。”他用下巴点了点车上几个扎得格外、渗出可疑深褐色污渍的大型袋子。

“是够呛！”男人附和着，眼神却如同鹰隼，极其自然地扫过刚刚推出的这辆垃圾车。他的目光在那些密封袋表面飞快掠过，似乎不经意地停留在某个沾着大片暗红色新鲜血渍、与其他污物混在一起的黄色医疗废物袋上。

那个袋子在一堆深色污秽中显得格外扎眼，暗红的血迹尚未凝结，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光泽。袋口没有完全扎紧，一角微微敞开，隐约露出里面沾染着血污的纱布团和一条灰白色的、质地粗糙的带子边缘。

男人瞳孔深处猛地一缩，心跳漏跳了半拍。但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凑近了一步，吸了吸鼻子，指着那个袋子继续搭话：“啧啧，这血呼啦的…刚下来的？看着还新鲜呢。”

“可不是嘛，楼上VIP病房刚下来的垃圾，护士急急忙忙塞过来的，说是病人自己闹腾搞的，一地血，差点没把保洁吓死。”“老张”随口抱怨，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别靠近，按规定都得直接进高温焚化炉！沾上一点麻烦就大了！”

“明白明白！”男人立刻后退一步，做出嫌恶的表情，“你们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赶紧送走送走！省得熏着我！”

“老张”没再多说，推着沉重的小车，沿着专用通道走向远处更大、更封闭的总垃圾压缩处理站。车轮在水泥地上发出单调的滚动声。

男人站在原地，目送着小车消失在通道拐角。脸上那副市侩的、嫌恶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冷硬和专注。他迅速退回黑色轿车旁，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没有其他人。男人没有立刻发动汽车。他动作极快地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外形普通的加密手机，开机后没有拨号，而是直接按下一个预设的物理按键，启动了特定加密通道。

手机屏幕短暂闪烁了一下加密连接成功的指示灯。

男人压低声音，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目标垃圾已出蜂巢，含‘染血绷带’。源头标记‘高危手术废弃物’，通道确认，‘焚化工序’启动。”

他停顿了一秒，似乎在确认通讯稳定，随后补充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绷带’外表沾染大量新鲜血迹，浓度异常。内有异物嵌入迹象，非标准医疗废物。袋口未按规定密封，标记编号为‘Y-704-VIP-0607’。”

他报出一串代表时间、地点、源头病房的编号。

“蜂房内部状态：一级封锁状态，‘工蜂’活跃，‘蜂后’巡视完毕。”

“毒刺已就位。请求下一步清除指令，是否启‘高温消杀’？”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目光锐利如刀，透过车窗，牢牢锁定远处那栋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光芒的住院部大楼。大楼某个窗户后面，那个被定为“毒刺”的存在，正无声无息地滑向死亡。而他发出的信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将在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激起未知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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