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不仅没用,还适得其反。
被这么一打搅,本想详细问他往后作何盘算也抛却脑后。对辞盈来说,与兄长在一起确实最轻松自在。
仅仅以情人或夫妻关系来定义他们太过浅显,毕竟至亲至疏,而他们不该有隔阂不该有隐瞒,也不该留有一线。
应是比骨血相融更为亲密的存在。
有夫妻会像兄长爱护妹妹吗?没有。
那有兄妹像夫妻行事相处吗?也没有。
世上再无一人能与他相比。她在这段混乱颠倒的关系中,逐渐和解自洽。
未等二月冰雪消融桃花初绽,这日晚膳过后,暮色渐渐倾垂,辞盈正坐在窗下远望低天霞光如沸。有女婢冷声喊她,“五女郎,老夫人有请!”
辞盈身躯微顿。
老夫人这是总算想起她了。感受着一路上那名女婢似有若无冷睨,心中异样,直到踏入院中才察觉到什么。
满堂目光冰棱利箭一样刺来。
余晖从檐下透散,那些人的脸皆在其中模糊不清。而跪在正中央的青年脊背直挺,如擎竹骨。从辞盈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厚重的鹤氅压在他肩上,苍白削瘦。
长长发带被风吹得飘扬。
似锁魂绳结,强牵住最后一丝生机。
“逆女!还不跪下!!”
江韬见到她,连身旁的江老夫人一时都忘了,惊怒的一掌震得案上茶盏哐当作响,热汤四溅。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俱是一副惊惧厌恶的神情。
辞盈提裙跪下,余光瞥见青年容色沉平似镜,一如既往,心不由定了定,“女儿不知做错何事,引得父亲如此动怒?”
“你二人做的好事!还有脸问?”
江韬面上青黑,指着她的手不住发颤,像是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善解人意的余氏,轻声接过话。
“童言无忌,若非小郎提起,说看见二郎君与五女郎相拥,举止亲昵……”她停顿下,以帕掩唇,语气心痛不已,“原以为是兄妹二人关系好,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一桩糊涂事呢。”
正愁江聿端坐高台,皎若明月。
没成想他自个失德,不检于行染指嫡妹,从云端跌落下来。余氏强压窃喜道,“二郎君也别喊冤枉,此等祸事自是有凭有据,这些可都是从你寝居搜出的私物。”
辞盈转头去看。
最先映入眼帘,就是那串断了的只剩零零散散的迦南木珠。
她约莫猜出几分余氏的指向,但荣安公主是那么好攀附的吗?
正想出声反驳,却见余氏轻手托起呈盘,换了个方向。
黄昏光影织金流动,透过垂帘仿佛一滩被搅起的浑浊泥沙。珠体饱满匀称温和圆润,一看就是主人时常握在掌间盘玩的,而此刻浮尘纷飞,上面清楚照出一个个燕字。
笔画深刻执着,将某些不见光的情感揭露出来。
往日看似澹然寡欲的君子,淡垂眼帘,实则心中所念早已逆了人|伦,无数次摩挲着妹妹的小字时,求这串迦南木珠究竟是为了敬拜神明,还是为了镇压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