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和尚一直着急地提醒自己。
羽弦稚生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在安山清姬讶异的眼神中,重新坐回原处,轻声道:“清姬,我已有最终答桉了。”
“请讲。”安山清姬用纤细的手指托腮,笑意盈盈。
“稍等,可以麻烦你一件事么?”
“什么事?”安山清姬好奇道。
“请帮我找来书道那一关的评委,我想将我的答桉写在纸上。”羽弦稚生轻轻笑道。
“这里没有书道评委,但我的书道亦不在他们之下,我当你的评委,你可愿意?”安山清姬落落大方道。
“那就更好了。”羽弦稚生笑答。
“我来为您磨墨。”安山清姬命一旁的女侍拿来宣纸和墨笔,素手调研墨汁。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由得惊讶道:“羽弦君,你是想连通过两关?”
羽弦稚生并未回答,坐立到桌桉前,提起狼毫笔,蘸满墨汁,提笔在素白的纸面上,落下三个行书古字:《兰亭序》。
日本书法字体用的大多是中文,羽弦稚生不担心人们看不懂。
其中有一句千古名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魏晋南北朝年间,众士人将庄子的‘一死生,齐彭殇’奉为至宝,庄子的意思是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两者互相依存。
这也正是安山清姬所坚定的理论,让他无法前进。
但那时,还有王羲之一人认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两者不得等量齐观。
雨水暂歇,阳光再次透窗而来,照亮着纸张上颇具王体风骨的字迹,他的书法飘逸风雅,又带着一丝女子的柔媚。
安山清姬站立在他身旁,乌黑墨发落在他的身上,认真观察如痴入醉。
书法得成,羽弦稚生轻轻将毫笔放在笔架上,站起身来,退后一步,与她一同细细品味。
“清姬,这书法可过关?”
“都说人如其字,这字遒媚刚健,我从中能看到羽弦君的胸怀。”安山清姬轻轻笑着,“当然是能过关的。”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里面的那句话来辩赢我,可没有理论支撑,这一句完全不够呀。”
“若没有,又何必写下此字。”羽弦稚生轻声道。
“清姬,你可听说过一句话。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当然听过。”少女嫣然一笑。
“那你可听过另外一句话,方如棋局,圆如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
安山清姬的温柔笑眸,凝固了起来,心跳突然变得极快。
这一刻,满堂寂静。
鹰眼老人错愕地望了过来。
天玄大师的脸上先是惊奇,紧接着大松一口气。
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比生死,更为广阔的,是黑白。
只有黑白,包括着人类全部的欲望,包括着人类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