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联一出,满座皆惊!以“地灵人杰”对“山僻人稀”,堂堂正正;以“蛟龙”对“猴子”,云泥之别!“岂困池渊”四字,更是傲骨铮铮,尽显睥睨之气!不仅将对联的意境瞬间拔高到霄壤,更巧妙地暗讽柳文焕之流不过是池渊之蛙,安识蛟龙之变!
“好!对得好!”
“字字珠玑,气势如虹!”
短暂的静默后,席间爆发出由衷的赞叹与喝彩声。先前那些哄笑和看戏的目光,此刻全化作了惊叹与钦佩。连堂内上首的吕震、杨荣等人也忍不住微微颔首。夏元吉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端起酒杯,无声地呷了一口。
柳文焕呆立当场,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在满堂喝彩与鄙夷的目光中被同伴狼狈地拉回座位,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
朱玉宁藏在回廊阴影里,紧绞的手指早已松开。她望着场中那个执笔而立、青衫磊落的少年身影,晨光透过月洞门的花格,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侧脸轮廓清俊如刻。方才他提笔挥毫时那份沉稳自信,言谈间那份不卑不亢的锐气,如同烙印般刻入她心底。心口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陌生的、剧烈的悸动,咚咚咚,擂鼓一般,瞬间盖过了满园喧嚣的丝竹声。她慌忙抬手按住心口,指尖冰凉,脸颊却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朵红云。
赵珩、严震等人见柳文焕惨败,心有不甘。严震仗着几分酒意,又站了起来,朝着周廷玉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状元郎文采斐然,在下佩服!素闻禄国公镇守西南,威震边陲。状元郎家学渊源,想必对边塞军旅亦深有心得?值此盛会,何不赋诗一首,让我等江南学子也领略一番边塞雄风,如何?”这话看似捧场,实则包藏祸心。若周廷玉作不出或作得不好,便是徒有虚名;若作得好,坐实了禄国公府在边陲威权过重,更易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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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问一出,连堂内的吕震、杨荣、夏元吉等重臣也放下了酒杯,目光聚焦过来。席间再次安静下来,气氛比之前更加微妙。
周廷玉迎上严震闪烁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他并未推辞,再次提笔。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停顿,笔锋如刀,饱蘸浓墨,在另一张笺纸上纵横挥洒:
“剑啸层台月,
弓惊禄水潮。”
起笔两句,石破天惊!层台卫的冷月,禄水河的怒潮,两个最具黔地边塞风骨的意象跃然纸上,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与山河的壮阔!凛冽的边塞寒气瞬间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震!
笔锋一转,第三句落下:
“非为封侯印,”
席间众人一怔。不慕封侯?那为何戍边?为何拼杀?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最后一句,如同千钧之锤,轰然砸落:
“心灯照驿桥!”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最后一句,画龙点睛!没有功名利禄的喧嚣,只有一盏孤寂却坚定的“心灯”,照亮着沟通边陲与中原、维系帝国血脉的座座驿桥!这何止是诗,这是禄国公府世代镇守西南、保境安民、忠于王事的无声誓言!是对那些污蔑黔地荒蛮、质疑周家用心最有力、最含蓄也最高明的回击!
全诗仅二十字,戛然而止,余韵却如禄水惊涛,在每个人心头猛烈撞击!
“好一个‘心灯照驿桥’!”堂上,大学士杨荣忍不住击节赞叹,眼中尽是激赏之色。
夏元吉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四句诗,仿佛看到了崇山峻岭间蜿蜒的驿路,看到了戍边将士孤独的身影,看到了边陲之地对中原王朝的默默守护。就连兵部尚书金忠,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也沉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满座进士,无论此前心思如何,此刻皆被这短短四句所蕴含的磅礴气势、深沉情怀与忠贞气节所震撼。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比之前更为热烈的、由衷的喝彩声!
“壮哉!此诗当传唱边关!”
“非有大胸怀、大格局不能作此语!”
严震、赵珩等人彻底哑口无言,面如土色,灰溜溜地缩回了座位,再不敢发一言。
朱玉宁倚着冰凉的廊柱,望着场中再次成为焦点的周廷玉。他依旧平静地站着,仿佛刚才那首石破天惊的边塞诗并非出自他手。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形,那“心灯照驿桥”五个字,如同带着温度,烙印在她心尖最柔软的地方,烫得她心慌意乱。那剧烈的心跳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如同揣了一头迷失方向的小鹿,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慌忙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慌乱的阴影,再不敢向场中多看一眼。
恩荣宴后续的流程,在一片微妙而复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丝竹再起,觥筹交错,但许多人的心思,显然都已不在酒宴之上。申时初,《喜迁莺》乐声响起,宴毕。众进士再次行礼谢恩,依序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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