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姐妹们的热情,更不愿在节日扫兴,田震暗自叹息,接过银杯。杯中美酒色泽诱人,入口却比她想象的更烈、更醇厚,带着一股奇特的回甘。一杯下去,脸颊迅速飞起两朵红云,头也有些发晕。
“好!再来一杯!”
“山花节,要喝双杯才吉利!”
劝酒声又起。一杯接一杯,那琥珀色的液体滑入喉中,初时的辛辣过后,是一种令人放松的、飘飘然的暖意。田震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思绪却越来越模糊。姐妹们欢快的笑声、银饰碰撞的叮当声、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都混在一起,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父亲那带着深意的眼神,周必贤冷峻的侧脸,刘青沉静的双眸…这些纷乱的念头,在酒精的冲刷下,都渐渐沉入了混沌的黑暗。她最后的意识,是被人搀扶着,走向自己熟悉的、弥漫着熏香的闺房,身体软得几乎迈不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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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周必贤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燥热和沉重的窒息感憋醒。头痛欲裂,宿醉的眩晕感还在,但更强烈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源自身体深处的陌生渴望,像无数只蚂蚁在血脉里啃噬爬行。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绣着缠枝莲花的淡青色床帐顶。这不是驿馆!
他悚然一惊,猛地想坐起,身体却异常沉重。随即,他感觉到手臂和半边身体被什么温软的东西压着。他僵硬地、一点点侧过头——
一张近在咫尺的、恬静的睡颜。乌黑的长发如云铺散在枕上,几缕发丝拂过他赤裸的臂膀,带来细微的痒意。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挺翘的鼻尖下,是微微张开的、如花瓣般柔润的唇。她的呼吸均匀而温热,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少女的馨香,轻轻拂过他的颈侧。
田震!
周必贤的血液瞬间凝固,随即又轰然冲向头顶!他几乎是弹坐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同样不着寸缕的、肌肉贲张的上身和…身侧女子那在晨曦微光中泛着象牙光泽的玲珑肩头,以及顺着优美颈线滑落、堆叠在枕畔的沉甸甸的雕花银项圈!
轰——!
巨大的震惊和羞耻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开!周必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又迅速涨得通红。昨夜破碎而灼热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黑暗中纠缠的肢体,压抑的喘息,滑腻肌肤相贴的触感,女子无意识的嘤咛…每一个片段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唔…”身侧的田震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带着初醒的迷蒙,茫然地眨了眨,对上周必贤惊骇欲绝、写满难以置信的脸。
她的目光顺着他的脸,茫然地下移,落到他赤裸的胸膛,再落到自己同样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肩颈…田震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所有的迷茫在刹那间被极致的惊恐和羞愤取代!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抓住滑落的锦被掩在胸前,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得吓人。
“你…你…”她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不成调,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她几乎窒息,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周…周将军…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必贤也彻底慌了神,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他猛地抓住田震冰凉颤抖的手腕,急切地低吼:“田姑娘!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我昨晚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在你房里?!”他的声音因为惊骇和急于辩解而显得嘶哑紧绷。
“喝醉?”田震猛地甩开他的手,泪水终于滚落,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尖锐,“喝醉了就能…就能…”她说不下去,羞愤地别过脸,泪水洇湿了绣枕,“昨夜…昨夜姐妹们送我回房…我…我也醉得厉害…后来…后来只觉热得难受…好像…好像有人…”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颤抖得更厉害,显然也想起了某些不堪的片段。
两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和巨大的混乱与羞愤中。房间里只剩下田震压抑的啜泣声和周必贤粗重混乱的喘息。晨曦透过窗棂,清晰地照亮了床榻的凌乱——揉皱的蜡染被褥,散落的银簪,扯开的衣带…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酒气和某种暧昧气息的味道。
天光微熹,艰难地透过窗棂纸,在屋内投下朦胧的青灰色。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喧哗和拉扯声,紧接着,是田宗鼎那故作惊讶、实则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得意的高声喝问: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侯爷歇息之处,谁敢惊扰?!”
“宣慰使大人!不好了!”一个苗家侍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尖利地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大小姐…大小姐房里…房里好像有男人的声音!还有…还有小姐在哭!”
“胡说八道!”田宗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怒”,“我女儿闺房,怎会有男子?定是你们听错了!还不退下!”
“大人!千真万确!我们几个都听见了!”另外几个声音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带着惶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混账!让开!我倒要看看,谁敢污蔑我女儿清誉!”田宗鼎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地逼近房门!
“砰!”
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刺目的晨光瞬间涌入昏暗的房间,将屋内凌乱不堪的景象照得纤毫毕现——散落在地的男女衣物,被撕破的锦被,凌乱堆叠的兽皮褥子,以及床上那两个衣衫不整、脸色煞白、眼中交织着震惊、愤怒与无边羞耻的男女!
田宗鼎带着一众思南、思州的头人、长老,以及周必贤那十几个同样面色惊惶、衣冠不整、显然昨夜也被“热情款待”过的亲卫,如同潮水般涌到了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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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田宗鼎脸上的“震怒”瞬间化为一种极度惊愕、继而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指着床上的周必贤和田震,手指剧烈颤抖,声音因为“极度悲愤”而变了调:“将…将军?!震儿?!你们…你们…这…这成何体统啊!”他猛地跺脚,老泪纵横(也不知真假),“我田宗鼎待侯爷以诚,邀您来检阅新军,共庆山花!您…您怎能…怎能如此对待小女?!这让我田家,让我思南苗家,颜面何存啊!”他捶胸顿足,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他身后,几个蓄着花白胡子的苗峒大长老脸色铁青,眼中喷出怒火,他们死死盯着周必贤,又看看床上裹着被子、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麻木绝望的田震。其中一位最年长、威望最高的长老,手中的藤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寒意:
“汉家的将军!好大的威风!山花节,本是我苗家儿女月下笙歌、情投意合、花带定情的良辰吉日!你竟敢在神明的注视下,在我思南宣慰使的官寨里,用这等禽兽不如的手段,玷污我苗家最尊贵的‘诺黛’(大小姐)!
“将军!苗疆女儿的清白身子,是山泉水洗过、日月星辰照过的!沾了污,只有血,或者婚书,才能洗净!祖宗传下的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破不得!”
他手中的牛角杖重重一顿,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敲响了催命的法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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