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商队会遇到劫匪!就在西边的‘一线天’峡谷!”卓玛把从胡杨纹路上看到的信息一口气说了出来,“你们快去救他们!”
百夫长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我……我做梦梦到的!”卓玛情急之下,只能这么说。她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百夫长和周围的士兵们都笑了。“做梦?小姑娘,我们当兵的,信刀剑,不信梦。”百夫长挥挥手,“快回家去吧,别在这儿捣乱。”
卓玛急得快哭了,她指着西边的方向,大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条路很危险,但是旁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到劫匪后面去!那条路要经过一片红柳洼地,然后到一座孤山那里!”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地形地貌都说得清清楚楚。百夫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那片红柳洼地和孤山,是当地人才知道的隐蔽地形,一个外来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他盯着卓玛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焦急和真诚,不像是在撒谎。
“你带路。”百夫长沉声说道,他决定赌一把。
卓玛立刻点头,带着这十几个官兵,骑上快马,朝着西边狂奔而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快,一定要赶上!
他们果然在“一线天”峡谷前听到了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百夫长当机立断,按照卓玛的指引,带着队伍从那条隐蔽的小路包抄过去。当官兵们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劫匪背后时,那伙凶神恶煞的劫匪顿时乱了阵脚。前后夹击之下,没过多久,劫匪就被一网打尽了。
商队得救了。商队首领是个姓张的中年汉子,他握着卓玛的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姑娘,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我们该怎么报答你?”
卓玛只是摇摇头,她看着那些惊魂未定的商人和骆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百夫长走过来,拍了拍卓玛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姑娘,今天多亏了你。你那个‘梦’,比我们的探子还管用。”
卓玛笑了笑,没说话。她心里明白,这不是她的功劳,是那棵老胡杨的。
救了人之后,卓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但心里却很踏实。她婉拒了商队的重金酬谢,只身一人回到了村里。
第三天,当卓玛再次怀着感激的心情来到胡杨林,想向那棵老胡杨道谢时,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棵粗壮的、刻满了秘密的老胡杨,所有的叶子都在短短几天内枯黄、掉落,光秃秃的树枝直指苍穹,像一双双绝望的手。整棵树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树干变得干枯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几百岁。
它死了。
卓玛呆呆地站在树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树皮。那道曾经指引她救人的纹路还在,但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和树干上其他的裂纹没什么两样。她忽然明白了。
老胡杨预见了灾难,也指点了生机。为了将这个重要的信息传递给她,它耗尽了积攒了千年的所有生命力。它用自己的枯萎,换来了上百条鲜活的生命。
卓玛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她没有再描摹,也没有再“阅读”,她只是静静地陪着这棵死去的胡杨,从日出坐到日落。
从那以后,卓玛再也没有做过那种能预示未来的梦。她变回了一个普通的画师,只是她的画里,多了一种别人看不懂的沧桑和敬畏。她画了很多胡杨,每一棵都姿态各异,但画得最多的,还是那棵已经枯死的老树。
村里的人路过那棵枯树时,都会默默地停下脚步,心存敬意。他们知道,这里长眠着一位沉默的英雄。
而卓玛的故事,也像风中的种子,随着来往的商旅,传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人们都说,在龟兹国的西边,有一片会做梦的胡杨林,林子里曾有一位叫卓玛的姑娘,读懂了千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