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问,结合徐目主子的境遇,似乎是意有所指的,可实际上林无量什么都不知道,他每天都待在这个地方,出门的次数不多,实在有空才去水磨胡同,看看徐目在不在。
“就这样,谈不上好不好的,”徐目说,“我是个跟随主子的人,人家怎样我就怎样。”
“大人,我……我心疼你。”
不知道从哪儿来了风,油灯上的火光刹那间飘忽了一下,徐目没来得及夹菜,又把筷子放下了,他没有说不出口的心眼,当然不会害臊,所以抬起眼睛,直勾勾将林无量的眼睛看着。
对他说:“我有时候搞不懂你,我和柯掌柜的给你赎了身,按道理,你不该再有别的要求了。”
林无量摇头,道:“没别的,就是那女人对你那样,我心里不舒坦。”
徐目:“可这些天了,我根本没发现她跟下人之间有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看见了。”
亲眼所见的事,林无量还是有自信的,他其实对彩珠找谁并不关心,只是不甘徐目的真心错付。
他妄想:换作自己就好了,徐目会被真诚地对待,日子将过得好一些。
“大人,我敬你一杯,”林无量两只手把酒盅子举了起来,他眸中透净,气质清冷,说,“希望你遇见的都是良人,每一天都过得好。”
徐目冷笑一声,举起酒回应他,想了想,忽然问:“你不会是想住到我家里去吧?”
“没有,”林无量喝完了酒,用手背擦擦嘴,“我当时第一次见你,以为你要点我的,还高兴了一下,结果又不是你。”
徐目有点不自在,扯开话题:“我们主子人比我好。”
林无量:“我这辈子过得最苦的时候,老想象有个人出现,来救我,你正是我想象的那个人。”
徐目:“我说过了,不用再提过去,你好好生活就行。”
这小屋里,白天不亮,晚上安静,俩人坐着,开着门窗透风,能听见外边的虫子叫。若说从来没察觉林无量别的心思,那必然不可能,只是,徐目觉得他那么想只是因为自己从酒肆了赎了他。
他觉得林无量拿自己当救命稻草了,也或许是依靠,反正就跟那小狗小猫一样,给块儿肉就可怜巴巴地跟着。
林无量没心思吃饭了,抿着唇沉思好半天,把眼睛抬起来,道:“大人,让我今后陪着你。”
他眼睛含着滢滢一汪水,徐目把视线落在别处了,觉得他说得荒唐,自己斟酒来喝,问:“什么意思?你想怎么陪?”
林无量答:“像夫妻那样……”
“你做妻还是我做妻?”
无奈调侃着,徐目的头忽然转过来了,他在魏顺身边练就了一种锐利的眼神,能透过眼睛,直直看向林无量的心里。
林无量搁在桌子上的两只手攥得死紧,心口那儿颤抖,答:“当然是我……我拿大人你当夫君,洗手作羹汤,尊敬你,照顾你,报答你。”
不知道怎么的,这话让场面更冷了,以至于窗外头的虫子都不太叫了,徐目还是自斟自饮,看上去没林无量那么局促。
俩人坐在方桌子的两边,徐目时不时抬头,四眸相对。
林无量的两手纠得更紧,颊上泛起红晕,把眼睛低了下去,道:“还有,‘掩香帏,论缱绻……脱罗裳、恣情无限。’”
菜在桌上,酒是徐目一个人喝。场面不和睦,俩人不在一个状态里。
林无量羞涩着说了这几句荤话,徐目意识到他不大老实,是啊,这才是正常的,他是在勾栏里混迹的,哪儿会像平日遇见的高官贵族那样矜持。
徐目忽然心里难受,喘不上气。
问:“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林无量:“知道您是做官的,很厉害。”
“还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