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地,满地枯黄的叶子,在院子里随风卷起,又轻轻着
地。丫头死了,是上吊自杀的。据说是那女人经常打骂她
的缘故,那女人是在清晨发现丫头死的,死相很恐怖,女
人吓疯了,被人抬走,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女人去哪儿呢
?后来怎么样?成为一个无人理会的疯子?我希望是这样
的,或许这就是罪有应得。后来,那高大青砖瓦房再也没
有人住过,那墙上已是斑驳的苔痕,院子的门锁也生锈了。
我在迁城的一家新式学堂念书,下午很早便放学了。走在那条
熟悉不过的巷子,望着尽头的那所房子,在梧桐树丛中露
出大半个身子来。我和祖父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八年,那所房
子的每一个角落,像是赋含着感情,深深地映在心中。
走进院子里,前房正厅五间,东西两侧各有厢房三间,向
前房走去,是个长长的天井,地面埔着石板,左边是一段
垫高的方形石板的过道,靠天井的过道边有雕石栏杆,上
面摆放着数个瓦钵子养着各种花,天井的东头有棵槐树,
弯着树干,西头有一丛芭蕉,那叶子四面颠倒着,占了半
个天井。因此,地下总是潮湿的。再往里走,转弯便是一
道雕花栏杆,屡次刷过漆,空中常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漆
味,过了栏杆,是窄窄地廊子,那里摆放着破旧不堪的茶
几,栏杆下面摆了水缸,和满满一篓子木炭,在水缸旁,
放着一只旧的方凳子,上面放了个炉子,把靠炉子的一堵
墙都熏黑了,炉子烧着炭,熬着开水壶。旁边站着一个十六岁
光景的女孩,在那等水开,她叫金彩萍,半年前被母亲雇来
打理我的起居生活。她是个羞涩的女孩,穿着一件蓝布衣
裳,那绯红的脸蛋,红润的嘴唇,微微的
张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一双湿淋淋的手,自揪起胸
前的蓝色破布,相互擦了两手,有时见她那袖子外,露出
雪藕般的手臂,这不由得让我停下脚步,向她发出桃红色
得手掌望去,然后,她微微一笑:
“少爷回来啦!”
这次,不知何故,看着她那张笑脸,不禁让我想起了惠裳——她和惠裳微笑的样子分外的相似。
在我十七岁那年夏季,那是我一年中最开心得日子,惠裳
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是伺候祖父的女佣黄妈的女儿,比
我稍大。进入初夏,由于黄妈有许多的事,忙不来,就把
她叫来做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