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之间,雨水将王洺的眼泪和呜咽一并打入泥中,让他顾不得求惨与害怕。
期间,从马车上慢慢下来一人。
那人撑开的雨伞往上,劈下的白雷一瞬映亮他的脸,虽非俊男子,可一眼让人惊觉,其与泥中的王洺眉眼竟有几分相似。
他们本是亲兄弟。
被捆的王洺挣扎着跪起来,在他经过自己时不断晃头哑喝,却是徒劳。
王瀛走至玄服的谢春深身边,看向王洺的眼中虽隐有悲愤,却咬住牙,下定了某种决心,脸色越发疏冷:
“你莫要怪我,你我本一胎同胞,为何只有你生的好看?
我先出生,却因天生相貌不如你,便成了你弟弟。
此后被你处处压一头,父母亲友都只看见你,每一次文集年选,你文采不够,父母便让我暗中代笔,让你在宴上出尽了风头,而我,只能当你的影子。
就连段太尉这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而我呢,我明明,智谋、才华,行文书法皆在你之上……这些年,你享受得已经够多了……”
王瀛说到此,一幕幕浮上心头,最后的怜悯也殆尽,转为释然的快意。
“我是家中长子,日后父母自然有我照顾。
你就用你的命,为王家,再做最后一件事,方不白费你在王家所受的偏待。”
王洺浑身发冷,一阵恶寒下呕出了酸臭的胆汁,因口中塞布,全堆堵在口腔中,眼前一阵阵冒着黑。
谢春深一个眼神示意,黄兆言从身上摘下来一壶鸡血,递给王瀛:
“要想跟着大人,胆子就要够大,而且要无视人伦礼法。做的到了,才有资格为大人共谋。”
王瀛看见黄兆言脸上的鞭伤,和罩着眼罩的半只眼,不免想到眼罩下空空如也的眼窝。
——刑官将他的眼挖了出来。
王瀛一咬牙一抿唇,接过了那壶鸡血,拧开木塞,朝着王洺一步步走去。
王洺向后蠕拱,将头猛摇,眼中满是绝望惊惧之色。王瀛颤着唇和手,“你作孽太多,怪不得我……”
之后,低吼一声,将鸡血淋在王洺身上。
那两只狗闻见发酵的血腥味,立即勾起了撕咬兽欲,牵绳一下崩到最紧,掀开獠牙,朝着王洺处凶恶沸叫。
王瀛惶惶回去。
众人都无声散开,谢春深平淡道:“放狗之前,松了他的口,我要听他叫。”
手下有些惊诧,却赶忙照做。
最近谢春深身上的戾气越发重,染绣的各色华衣不再穿了,除了官服,便是一身肃寡的黑服示人,连带那张白玉般的脸上都仿佛布满乌沉的压痕。
眼光一射,就能将人冻得如坠冰窖,冰寒三尺。
无人敢在这时逆他。
松了口中布团,那两只兽也直直朝着王洺扑去,王洺跪着,眼睁睁看它们袭来,张开口,一声刺耳的尖叫鸣出,而后化作被撕咬皮肉和啃食的惨叫。
画面惨烈,以至有人忍不住反胃闭眼,却又受身旁人提醒,连忙忍住恶心,睁大了眼看好。
谢春深全程淡淡望着,面无表情,脸上并未看见一丝虐杀后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