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终她并未空手而归。
拳头大的琉璃金托夜珠,龙血玉壁,错金银漆奁,古博山炉,焦尾琴……满满当当打成了包袱,由家奴装到了她车里。
待人走了,她矜矜站着,“见面礼,就只是这些了么。”
陈擅凑过来,“外祖在西平掌事,他们也是下了血本,你还不满意啊?”
陈擅母族姓周,是西周起分封至南方的贵族,血脉所致,自然也是当地望族。
木漪直说,“你母亲给我准备了什么?”
陈擅还真想了两下,笑了:“她不按常理出牌,怎么一言确之?不过,不会让你失望的。”
木漪淡淡耸肩,撑他手钻入车内,声音酥落悦耳:
“那就拭目以待!”
木漪有去打听过,陈擅的母亲名周汝,是前朝旧幽王的第二子所生的长女,据说幼年她离经叛道过一段时间,嫁人后不得不收敛了些。
其夫不曾纳妾,因婆母公公早逝,也没有长辈要侍奉,还一连生了两个儿子,没有人敢管她了,渐渐展露本性,与男人混迹清谈,次次都是她赢,丈夫与长子身亡之后,周汝又转清谈为修习《周官》,性情再度回初嫁的内敛。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也能窥见周汝此人半生。
夜炉前,刘玉霖烤了几个木家从南方运来的橘子,与她聊起周汝,“是不是丈夫和儿子的逝去伤了她的心,她对这人间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木漪不这么认为。
“一个人的本性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她喜欢玩,又发现世道太曲折,不允许她任性,就找了一个又好玩,又不被别人说三道四的新法子罢了。”
刘玉霖也像是被点通了一样,愣愣地掰了一块橘子放入口中,结果眼睛一闭:“哎呀,还冷着,酸牙!”
日子过去得很快,十日后周汝坐船赶来了洛阳,陈擅领她去千秋堂,木漪出来迎接,发现她只有随身包袱,两手空空如也。
陈擅一笑:
“阿母,千龄可等着你的见面礼呢。”
周汝温温一笑,胸有成竹地伸出她的手:
“我知道你很有钱,比我们家都有钱多了,我不喜首饰,身上也不挂,没法摘下来给你。
布料,针线,洛阳都有,买现成的吧,不沾潮水。
我就按照婚俗,亲手为你缝制一件嫁衣,你看如何?”
一直暗中观察的木漪,心豁然一动。
这是她首次见周汝。
一张鹅蛋脸上已有皱纹,青丝里掺白发,但眸中的光彩生机不减,笑起时黛眉弯弯,颊边有两口酒窝,根本不似已上了年纪,被丧子丧夫摧残过的妇人。
她终于明白,陈擅像谁。
“你叫千龄,那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长命百岁了?”她过来握住木漪的手,木漪莫名有些僵硬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