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抬眼:“大食医官今日复核旧案时,说那是某种寄生虫造成的‘灼痕’。你怎么看?”
老人低头,额上冷汗直冒:“今日大食医官所言……与我们当年的观察吻合。只是我们……当时不懂……”
不懂,所以错判。
错判,所以误伤。
宁凡的眼神终于有了微不可见的颤意,但他压着,没让它扩散。
“最后一件。”
他缓缓开口,“当年,是谁坚持说那是谋害?”
老人猛地抬起头,那一刻的慌张几乎撕破他脸上的皱纹。
“殿下……那……那是……”
他声音几乎要断掉,“是老奴……是老奴自己……”
宁凡看着他,没有愤怒,没有恨,只有深沉到几乎看不见底的疲惫。
良久,他轻声道:
“原来如此。”
那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沉得像压塌了所有旧日的疑云。
屋外似乎下起了细雨,滴在宫墙上,滴在宁凡心上。
像是多年前那场雨的回声。
尘妤静静站在门外,原本想上前,却被宁凡抬手制止。
“你们都退下。”
他走到灯盏前,重新拨亮烛芯。
亮光跳动,像是为他照亮一个终于能直视的旧伤口。
宁凡问:“老人,你可知道,本宫为什么要查这案?”
老人抬头,眼底浑浊的光微微闪动:“为……为替已故贵人报仇?”
宁凡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为本宫自己。”
老人怔住。
宁凡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坦然说出一个封存了多年的秘密:
“——那一年,我心中恨意太深,以为天下所有黑暗都冲着我来。”
他笑了一声,那笑里没有轻松,只有苦涩。
“所以,你们一句‘疑似中毒’,就足以让我拔剑。而我……确实杀错了人。”
老人泪如雨下:“殿下,是老奴误导了您,是老奴当年……”
“不。”
宁凡打断他,声音罕见地温和,却让人更心痛。
“不是你的错,是我当时的心,太尖。太硬。太黑。”
烛火跳了跳,仿佛被他的声音震得轻颤。
他缓缓吸气,仿佛把积在胸口十多年的阴霾一寸寸吐出。
“如今我知,那不是毒,不是谋害,而是一种古老病症。”
“那些曾被我怀疑、被我诛除、被我逼走的人……他们并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