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人都明白——考成之法,不只是律条,而是一场血与权的博弈。
它不止要清官场,更要撕开旧世界的皮。
风过御道,旗帜猎猎,天色微白。
宁凡披衣而起,推门而出。
在那一刻,他像走入一座新的战场。
——
夜雨如丝,斜斜洒落在御街青石上,积成一层薄光。灯火在水面浮动,映出一重又一重虚影,仿佛天地之间的界线都被模糊开来。
御史台外,石狮被雨洗得通亮。铜门上“正直”二字,在闪电中一明一灭。
宁凡立于廊檐下。
风雨拍打衣袍,溅湿他的鬓角。他没有撑伞,也没有避雨,只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陛下,夜深露重,何不回殿?”苏若雪撑伞立在几步外,声音低而稳。
“此地,风正大。”宁凡淡声答。
“风大,亦可清气。”
苏若雪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所指——御史台,天下之清议所。若此地不清,天下便无可清。
“御史台自古为风骨之府。”宁凡缓缓开口,“但若风骨失于私,便不再是骨,而是刺。”
苏若雪看着他神色沉凝,似在权衡,又似早已断定。
“陛下要动御史台?”
宁凡转头看她,眼底光冷如霜。
“该动的,动。”
“考成法既立,台官若仍以旧例裁断,不过腐木添灰。”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决绝。
——
当夜,御史台后院,烛光摇曳。
太正卢谦与副御史沈季年、程鸿书三人围坐案前。案上摊着新颁的《考试法施行细则》,墨迹未干。
“此法若行,御史台必受制于清吏司。”沈季年低声道,“那是兵部旧将段震掌的,岂非武压文?”
卢谦皱眉,指节敲着桌沿,“朝堂之势,已不比从前。宁凡欲以‘法’夺权,我们若再自持清议,反为他所忌。”
“那便忍?”程鸿书沉声道,“御史台代天行察,若因皇命而闭口,那还叫御史么?”
卢谦的手指停下。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风雨交加,天地混沌。
“忍,不是屈,而是蓄。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考成法动官。”他转过头,眼神沉冷,“那我们,便动心。”
沈季年抬头:“动心?”
卢谦低声道:“让天下知道,这法虽立,却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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