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赵珂接过那本青灰色的账册,面沉如水。
他随意翻动了几页,每多看一页,脸色便阴沉一分,眉宇间的怒火也愈发炽烈。
公堂之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啪——!”
一声巨响,账册被肃王狠狠掷出,不偏不倚,正砸在林简阳的额角!纸张边缘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林简阳!”肃王的声音如同腊月寒风,刮得人骨头发疼,“你给本王好好看看!这上面桩桩件件,你作何解释?莫不成,这些也是你那个尚不及弱冠、连明华书院门都摸不着的‘麒麟儿’林沛,为了区区‘嫉妒’,一手策划的吗?!”
这语气,已然是雷霆之怒!
林简阳被砸得眼冒金星,狼狈地捧起散落在地的账册。
他只瞥了一眼那熟悉的字迹和条目,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再无半分血色。
这本账册,如同催命的阎王帖,每一个字都在叫嚣着他的死期!
他再也撑不住那副虚伪的从容,双膝一软,重重磕下头去,额头触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这些……这些都是草民一人所为!与沛儿无关,与林家其他人无关!草民一时糊涂,利欲熏心,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求王爷看在……看在王妃娘娘的份上,饶过林家其他人,给林家留下一条血脉吧!”
他声泪俱下,头颅一下下叩击着冰冷的地面,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到了此刻,还在拿王妃当挡箭牌?真是死性不改!
“呸!”洛鸢那双杏目圆睁,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声音清冽却带着刺骨的寒,“林简阳!你这无耻老贼!当初我爹爹,可曾不是这般苦苦哀求于你?求你高抬贵手,饶过我洛家一家老小!可你是怎么做的?你赶尽杀绝,不留活口!若非苍天有眼,我被忠仆拼死救出,苟延残喘至今,我洛家的滔天冤屈,何时才能昭雪于天下?!”
她转向肃王与徐锋,再次深深一揖。
“请王爷明断,请徐大人为民女评理,为沧州无数被这老贼鱼肉的百姓评理!”
徐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寒,他悠悠开口。
“林简阳,听到了吗?当初那些被你所害之人,也曾如你一般苦苦哀求。你,可曾听过半句?可曾有过半分怜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肃王,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更何况,今日审理此案的,是本官,大乾监察御史徐锋。你口口声声求肃王饶了你林家,是想陷王爷于徇私枉法之境地,还是想连累王妃娘娘,让她也背上干政的恶名?”
好一个徐锋!三言两语,便将林简阳的退路堵死,还将皮球踢回给了肃王!
“你……!”林简阳死死瞪着徐锋,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怒不可遏,却偏偏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肃王赵珂的脸色变幻了几番,最终化为一片沉凝。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释然。
“徐御史所言极是。”肃王沉声道,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威严。
“此案干系重大,牵连甚广,确实当由徐御史全权处置,方能彰显国法之公正。本王与王妃今日前来,原也是为查明真相,既然真相已明,我等也不便过多干涉地方断案。王妃身体不适,本王先行带她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