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渡没有立刻回答,显然也不确定要多久才能解决这层禁制。
这时城门下一阵骚乱,是一处堤坝决口了,官兵们狂吼着扑上去堵缺口,一袋袋泥沙不要命般往上砸,却还是控制不住洪水向县城内奔涌。
“大师兄,你能不能看出来这禁制是否覆盖了山顶?”范一摇盯着对面的山壁问江南渡。
江南渡愣了一瞬,似是猜出范一摇想做什么,警告道:“一摇,不要胡来。”
“大师兄,要是我没稳住掉下来,你记得接住我!”范一摇一把夺过江南渡手中的铜斧,便从城楼上跳下去。
“范一摇!!”
可是江南渡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见范一摇下了城楼以后便翻过堤坝,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半天没冒头。
运红尘吓得脸色惨白,“大掌柜,总镖头她,她该不会……”
好在半分钟后,范一摇终于破水而出,已经身处水道中央,正奋力向着对面山坡游过去。她速度极快,没用多久便抵达白虎坡。
那些避难的狰族村民们一阵骚动,显然是没想到这大半夜的,湍急的水流里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姑娘。
“姑娘,你,你不是永沛县人吧……你是被从上游冲过来的?身上可有受伤啊?”
领头的程老二见范一摇是个生面孔,关切地问。
范一摇却根本顾不上和他们说话,上岸以后便仰头张望,瞄准了一条看上去最容易的路线,二话不说就开始攀爬。
“哎,姑娘,这山壁太陡了,爬不得啊!!”有个好心的大娘想要上前制止。
可范一摇却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窜得几米高,在这些狰的一阵阵惊呼中,一手抡斧,一手插刀,叮叮当当以刀斧轮流在坚实的崖壁上凿刻着力点,拼了命一样往山上爬。
“哎,她手里那是什么?是……是开山斧?!”
有见多识广的老人认出范一摇手中的铜斧,忽然喊出声来。
这时程老二也意识到什么。
早就知道三妹去找烛龙大人请开山斧了,这么说……这小姑娘这么拼命爬上山顶,是准备开山?
范一摇起初爬十几米的时候,还有善良淳朴的村民劝说她赶紧下来,怕她摔着,可是当她爬过崖壁一半时,下面渐渐没了声音。
大家都仰着脖子注视着她,屏息凝神,目不转睛,随着她的每一次失手滑脱心惊肉跳。
而此时范一摇在对面看来,就是山上的一个小黑点。
江南渡几乎将身上所有能用来施展阵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随时准备在范一摇坠下来时用阵法托住她。
可他毕竟不是阵法师,就算准备万全,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护她安全……
运红尘在一旁心惊肉跳地看着,见江南渡神色异样,不由出声提醒道:“大掌柜,无论如何,您不能再现出真身了。”
普通人类世界的灵气根本无法支撑烛龙现出原身,而大掌柜已经在短短半年之内现出两次烛龙真身,若再这么来一次,只怕性命堪忧。
“您相信总镖头,别让她分神。”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江南渡果然冷静下来。
运红尘暗暗舒口气,再忧心忡忡去看对面的总镖头,一颗鸟心都要操碎了。
这边悬崖上,范一摇双手掌心灼热刺痛,隐约闻到血腥味,显然是已经被烛息刀和开山斧的手柄磨破了皮。
越接近山顶,崖壁越陡峭,此时大雨不歇,她的手不断打滑,几乎是用尽力气才能牢牢握住刀斧手柄不滑脱。
冰冷的雨水不断拍落在她脸上,弄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浑身每一块肌肉都是酸疼的,好几次险些撑不住。
等到她终于爬到山顶,整个人几乎虚脱,脸朝下直接趴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这下真的成了狗啃泥了……
真想就这么趴着睡过去,可是范一摇知道她的时间不多,只能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吐了吐嘴里的泥,她摇摇晃晃从怀中摸出一点丹砂粉,学着大师兄那般扬了出去。
果然,她赌对了,那什么东瀛狗屁阴阳师设下的禁制只覆盖了山体侧面,并未遍及峰顶。
无论对方是谁,大概也是实在想不到这么大的雨,居然会有奇葩肉身爬山登顶吧。
范一摇咧了咧嘴角,有点得意。
她看了一眼山下,从这里看去,白虎坡只有巴掌一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