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安抄起地上的陶碗挤进人堆,蟒袍上瞬间多了七八个油手印。
韩知俊此刻成了打饭的,宣武军士们排着队喊:“韩都头手别抖!”
而另一边陆明轩此时捧着已经摔成豁口碗的缩在角落,自己仆役此刻看着自家小公爷呆愣愣的样子急得团团转。
对于陆明轩来说今天的冲击太大了,先是强忍着不适喝下了自己见都没见过的藿羹,那酸爽简直不摆了,再看着自己兄弟被喂了只田鼠吃,此刻陆明轩的肚子空空如也,可是却怎么也没有胃口吃得下去东西,红烧肉的香味夹杂着汉子们的汗水飘进陆明轩的鼻腔里,陆明轩的胃里又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恶心。
陆明轩此刻心中万般不爽,心想自家英国公乃是这魏国的砥柱,当年自己爷爷为大魏太祖立下赫赫战功,自己那面都没见过几次的老爹更是为了救现今皇帝柳渠义而死。
东宫卫十不存一,尽管现下的大魏处境不妙,他们这些个对柳渠义还忠心的勋贵们还是把自家子侄送到东宫卫来以表达对太子的支持。
再说陆明轩自自己,满腔热血想要在太子跟前效力,像自己父辈那样和皇族柳氏再续君臣佳话,不说太子殿下立马对自己委以重任,但好歹还是把哥们当人看吧。
忽然碗里多了块颤巍巍的肘子肉。
“吃啊!”
太子柳承安不知何时蹲在旁边,蟒袍下摆卷着当围裙,“这可是用你家田庄的猪,哦不,是陆公子爱心特供猪做的。”
柳承安心知自己今天把这勋贵子弟的领头人当成日本人整可能会激起少年人的叛逆心理,赶忙抓住机会前来安慰一下。
陆明轩看着太子殿下柳承安贱兮兮的样子,欲哭无泪:“殿下、殿下,微臣实在是吃不下去啊。”
“嫌肉肥?”
太子柳承安踢开站在他脚边的仆役:“我可听父皇告诉过我,你爹当年随皇爷爷北征时吃马肠,连肠衣里的草料渣都嘬得干干净净。”
听到这话,陆明轩更是难过的一匹,玉扳指在砖面刮出刺耳声响:“殿下,今日何必这般戏耍我等勋贵子弟呢?”
话未说完,半块带皮肥肉突然塞进陆明轩的嘴里。
柳承安就着他用过的银箸扒了口冷饭:“你七岁那年元宵节,执银枪独闯朱雀街灯阵的劲头呢?”
少年喉结滚动,红烧肉的油汁顺着下巴滴在护心镜上。
太子忽然扯开他左袖,露出截羊脂玉似的小臂:“你这胳膊比韩知俊的腰刀柄还白净,恐怕却连王铁柱的榆木弓都拉不开。”
蟒袍袖中滑出柄短刀,柳承安一把塞进陆明轩的怀里,刀柄刻着已故英国公之子镇北侯徽记,“你爹用这刀阉过契金奸细,现在给你削果皮?”
“殿下何必。。。”
彷徨的少年勋贵眼中带着丝丝疑惑望着柳承安。
“孤何必管你?”
柳承安突然掰正他下巴,正午的日光将两人影子钉在墙上,如果有个现代人看见,那一定会认为这两个人在搞基。
“你的爷爷和我皇爷爷乃是莫逆之交,你的父亲为救我的父亲而战死沙场,你英国公府的兴亡荣辱和我大魏密不可分,在孤心里,你同样是孤最值得信任的兄弟。”
柳承安提着的酒壶重重顿在砖缝间,“醉春风”
的酒香味顺着歪了的壶口飘出来。
陆明轩的手中的玉扳指突然崩落,在青砖上碎成三点寒星。
柳承安拾起碎片嵌入他护腕:“这玉料够换三百石军粮,但镶在甲上挡不住半支流矢。”
远处传来东宫卫士兵的欢声笑语,惊起厩内马匹嘶鸣。
柳承安起身掸去蟒袍草屑:“孤也希望和你能在史书上留下一段广为流传的君臣佳话。”
柳承安内心强忍不适,反复安慰自己,此刻的pua都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千古一帝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