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我勉强道:“王樨迭逢家变,幼年之事,很多确实记不得了。”
萧桁无语。探身取笔,在我面前的笺上一挥,方道:“今日不得久留,我当再来‘恭迎大小姐’。”
他从容告退,我视线下移——“清风两厢柳,白露一庭秋”之下,亦仿着宇文子远的字体落下了款识:齐毅衡书。
电光火石之间,幼年之事,如阳光里扬起的灰尘,呛得我无从避让。
我不由对字苦笑。
……毅衡表哥,真的,许多年、许多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中馈,即烹饪事,妻子之责,亦指代妻子;
注2:周勃、霍光,皆为历史上的宰辅重臣,只是功高震主,前者死前即下过狱,后者死后遭清算。
广陵君厚积薄发,挟廿载旧谊,自三十六章起奋起直追,以实力而不是卖相,秒杀诸位贵妇淑媛。
蝴蝶君你还好吗?啊,他昏倒了,别围观了嘿,拜托打个120…^…^
第37章 秋河之悬(上)
秋日明丽,天朗气清。桂子沉郁的气息从庭外一阵阵袭来。绘桐馆外的那株桂树,这几日盛开起来,无处不闻,令人沉醉。许多幼年时,再也想不起来的万千琐事,也随着这往日气息,忽然栩栩如生浮于眼前。
这些事,亦同桂子一般,小而密,隐于叶底,看不见也罢,但只要一阵风袭来,你便知道它们的存在,无从回避。
从窗中望着那颗树,我猛然省起,今天却又是中秋了呢。
这几日拓跋锋极是忙碌,有时候也住宫里,也不知他今日可回来?容甯倒是在聘林馆住惯了,昨天我夜半醒来,还见到致爽阁的灯亮着。
他们当然是有缘故的。
盟会既成,战果已固,自然没有必要再让海其腾君在幽州坐大。所以,在汉齐使臣陆续归国、卢州交割、驻守任命之后,拓跋锋不日便要回京复命,幽州军政则悉数委于雪城主之手——拓跋炎这是想分而治之,还是猜忌之心尚未波及容甯?无论怎么琢磨,我都觉得魏国主上的调遣布局十分有趣。
只是,这甘州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所以,他才喜欢王右丞吗?
幽州往北,我此生还未踏出过玉泉关呢。
早餐用过,无事可做,我便又靠回榻上,随手拿过一册书,边看边想心事。
正在我靠着榻看书之际,容甯来了。难得敲了两下房门才踏了进来,走到我面前,开口便是:“王樨——”
我已是懒得纠正他,更懒得起身,眼睛从《河岳英灵集》后抬起一寸:“何事?”
容甯全副戎装,刚从朝会上来,神色之间未免不及常日亲切,他环视一眼房中,不由带了几分恼意,“后日,你就要同郎主回燕都了,怎么还不收拾?”
呵,幽州军政都要忙不过来了,却还记挂着这等事。我侧头想了想,“不会收拾,也不怕没东西使。况且此地所有,我不是都赠你了么?”
容甯皱眉笑道:“连喜欢的衣服都没有?看的书也都不要了?”
嗯,有道理。但看了一眼这屋子,还是一点也不想动,我叹道:“宫里的衣服以后都不便穿了,这里的衣服我也不想穿了;书倒是善本,但我也都看过了。随你怎么处置吧。”
“你……”容甯被我顶得语塞,过了一会,方无奈道:“你到波柳堂看书去。这里我叫薄来随便替你收拾几样罢,以后若再有什么缺的,记得遣人来问我取。”
如此为我着想,真教人感动!我站起来,不由笑道:“你当真待我不错。”
容甯闻言微微一笑,眼睛却看到别处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我去了。”我拿上扇子和书,正要出门,容甯却又叫住我,盯住我脸,停了一会,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你是不是不想去?”
……是因为他在我面前从不掩饰,所以我在他面前,也不免泄露心事了么?
我想了想,觉得也不妨直说:“也不能算很高兴,也不能说很想去。不过,这世上很高兴与很愿意做的事,本来就是很少很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