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苍狼抽回自己的手,直起腰来,将这最后的一枚棋子摆在桌上,用并不高的声音说道:“若有来世,我定不做女子。”
若有来世,我定不做女子。
“说的好极。能做兄弟也是好极。”杨庭有些黯然。有些话不能说,却不得不说,说了还不如不说。
何必来世,昨晚你明明就能阻止,不还是坐视一切发生。说到底,你再如何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最后还只是会默默地站在我这一边。你从小宠我,已成习惯,早就不知,什么叫做阻止,只惯于成全。
白苍狼回到小院时,皇上已经洗漱完了,白苍狼任由丫鬟替她梳妆,看着铜镜中渐渐明晰的女儿形貌,白苍狼的眼神有些空洞。
“叫管七来。”白苍狼似是对丫鬟梳的头并不满意。
管七很快便就来了,她的眼神有些躲闪,白苍狼似乎并没有注意,只吩咐道:“叠嶂髻。”
管七为白苍狼梳头,很是熟练,至少最后插入最后一枝碧玉簪的时候,她看向铜镜中的发髻,冷不丁瞥见白苍狼眼中的杀意。叮……玉簪落地……断成碎玉。管七连忙跪地,说道:“奴婢罪该万死,望将军恕罪。”
“一根簪子而已,不足一死。你去西城静安寺闭门思过吧。暖儿这几日就交给刘妈妈照顾。”
管七也不再哀求,便磕了头,拜辞了白苍狼。
“
管七她……”皇上以为白苍狼还在为八年前军营的事情心里膈应,但当时本就是缪误,现在各自婚嫁,将管七遣去也无可厚非,何必让别人骨肉分离。
“管七她从他父身死之后就是暗卫的人,是杨庭布在我身前的棋子。我乐得见她与常何夫妻情好,也懒得将她除去。可她有时候未免太不知进退。常暖也是我义女,放心,我不过敲打她一番而已。”
“方才你出去之时,我已经下诏命京中准备大婚之礼了,这时候旨意应该已经是在路上了。具体的礼仪方面,还是等我们回京后亲自拟定,这才安妥称心。这一次,我还你一个郑重其事绝不亚于任何女人的大婚。”皇上从妆奁里挑出一只墨玉簪,亲手为白苍狼插上。他双手扶在白苍狼肩上,低下颈子将自己也放进铜镜中,镜中两人相顾而笑,于是一室生暖,忽如一夜东风来,三月阳春桃花开。
“苍狼所求,不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白苍狼笑着扶正了发髻上的玉簪,回首握着皇上的手。心道,就算是做戏,那又何妨呢。听说闺房之内有胜于画眉者。当年和他还是夫妻的时候,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就是做戏,做的真些,难道自己就真的能被他再勾了心思不成。就算是做戏,何妨做的真些,就当是弥补下当年的遗憾。
“你我虽不再年轻,但好在我们这辈子还有几十年可活。若是短命,怎么也还有十几年,若是长寿,算算竟然还有好几十年可与你一起。想想,也足以慰此老怀了。此后,江山守成,你再为我生下几个聪慧的孩子,便此生圆满了。”
听皇上在安排着他认为圆满的下半生,白苍狼按着他坐下,一如当年,一梳一梳。指间青丝倾泻,有如流年。白苍狼细细地将的几丝银发藏入发间。白首不相离,君已白首,可叹我不是你的红颜。何其幸运,他的下半生里有她。又是何其不幸,她的下半生渺渺荡荡却悄然之间已将他剔去。
今夜,盂兰盆会。
白苍狼拉着皇上的手,两人便衣而行,走在热闹的街市中。渭城中,地处边塞,没有河。所以放不了河灯,许不了愿,也送不了魂。但盂兰盆会总是要过的。于是,一盏盏孔明灯升向高空,飘飘荡荡,渺渺茫茫,竟然照亮了渭城的整片天空。
“苍狼,你倒是大胆,也不怕起火。”放灯之习早在他还是临王的时候就被禁止了,为了怕灯出问题,引起火灾。
“无妨,糊灯的商铺都命人去看着了,城里也备了好几处水车。一年难得热闹下,何况又是亡人,死者为大。”白苍狼也笑着买下了一盏灯,正在解荷包找铜钱。摊主一拍脑袋,认出了白苍狼,连忙摆手:“哪能收将军的钱,这口饭还是将军赏的啊。”正说着,看到白苍狼身侧的负手男子,脸色一白,猜也猜出来是谁了,急忙间就要下拜。白苍狼偷笑着把他搀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对皇上笑言道:“你看,你把人吓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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