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柏言定在原地半晌。
「我是来道歉的。」男性的声音在月夜中更显低沉。
「嗯。」赵紫绶不轻不慢地回一声,看不出什么反应。
「我知道这几天以来,我的表现极端恶劣。」他耙了下浓发。「实在是过去
一个月对我来说就像一场灾难一样。正常的情况,我应该在加勒比海,和当地
最知名的香料商谈北美地区的代理权……他们今年研发了一种独门香料,可以
让人把烤出来的鸡连骨头一起吞进肚子里;又或者坐镇在纽约总公司,把我的
一级主管们吓得屁滚尿流,想尽办法提出一套达成率百分之九十五的季报告,
另外还有两百万件更重要的事可以做。」
她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眸底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清冷疏离。
「结果,只因为一个白痴……」他吐了口气,「决定夜袭我,我的行程表全
部被打乱了。医生要我起码休假两个月,我的幕僚则是要我放假三个月,你能
想象我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一间乡间庄园的门廊下三个月吗?起码我不能。」
「以你默背自己行事历的方式,倒是一点都不像个失忆的男人。」她慢条斯
理地开口。
这次停顿更久,章柏言又耙了下乌发。
「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我起码知道一个香料王国的执行长应该做些什么
事,也知道所有人对我的期望。」
她缓缓将膝上的杂志放在一旁,拿起热可可轻啜一口。
「然后,我来到这里,遇到你……」他叹了口气,手插进长裤口袋里。「你
无时无刻看起来都是一副该死的冷静模样——我并不习惯这样。你知道的,当
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一团混乱时,如果旁边的人陪他乱成一团,他会觉得好过一
点。你越冷静,就显得我对自己的处境越无能为力。」
「所以你想尽办法要激怒我?」她轻轻颔首。
「当然这不是我态度恶劣的借口,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换在其他场合、其
他时空,我在许多人眼中勉强还构得上「绅士」的标准。」
她微微一笑。「好吧,歉意接受。」
这样就完成了?老天,她一定是圣人。如果换成他,他没把对方剥掉两层皮
不会住手。
「还有什么事吗?」她礼貌地看向房门口。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章柏言并未立刻收下这个逐客令。
「什么问题?」
「你为何会答应爱德的要求?」
赵紫绶的俏颜转向窗外,沉默是如此之长,他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半晌,她悠然回眸,把伸长的脚缩回身体下,拉过衣袍角盖住。章柏言自然
而然地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