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真令人耳目一新!我可不就用钱将你打
发了?」他想也不想地回口讥讽。
赵紫绶俏颜一僵。
章柏言也顿住。
好吧,这话是说得过分了,无论是否为实都不应该在当事人面前呛声,但章
柏言骄傲得不愿意道歉。
「那个……咳……好啦,你们小俩口也别吵了,不然打个折算三百九好了。」
老板过来打圆场,噗咕又吐了一口烟草汁。
赵紫绶深深看她孩子的父亲一眼,弯腰抱起戴伦,往自己的中古车走去。
「很遗憾你是这么认为的。」
深夜的走廊灯,将来来回回的人影拉得长长的。
空气里偶尔有只细微的小虫子飞过,噗噗拍动着翅膀,大多数时候整个空间
都是沉谧的。
长腿在灯下来回走了四趟,影子缩短又拉长,拉长又缩短四次。这是章柏言
沉思时的习惯。有人耍弄钢笔,有人弹手指,有人玩头发,他习惯走动。运动
让他的大脑持续思考。
终于,长腿顿了一顿,转了个弯,迈向走廊底的房间。
房门掩闭着,门缝底下没有光线。但是章柏言知道她醒着。
自重逢之后,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直接叫过对方的名字,他们对彼此的称呼就
是「你你你」,好像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只是自己生命的一个过客,就像电影上
那些跑龙套的角色,不必特别有名字。
如果将他漫长的一生缩短成一天来看,与赵紫绶的那一段婚姻大概占不到十
分钟的比例,她只是他生命中十分钟的女主角。但,无论两人愿意与否,这「
十分钟」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发生过,并且共同制造了一个生命。
爱德是对的,赵紫绶值得更好一点的对待。
章柏言深呼吸一下,举手轻轻敲叩她的房门。
几秒钟后,里面响起一声「请进」。
他推开门,一种属于她的甜美气息首先钻入鼻端。
房内是暗的,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赵紫绶的角落。她正蜷在窗前的长椅
上,膝上摆着一本杂志,身旁一张小圆桌摆着一杯热气氤氲的饮料,平静地等
待他的接近。
月光下的她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白色睡袍装两个她都足够了,太长的部分
将她松松地包裹起来,像她老爱用毛线衣包裹小戴伦一样。
章柏言慢慢走到长椅前,居高临下的阴影投在她身上。
赵紫绶神情安详,并未露出被惊扰的模样。倘若她开口问一句「有事吗」,
这绝对有助于他的开场,不过赵紫绶完全没有帮他破冰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