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周子谦已经呛得满脸通红。
众人手忙脚乱递水的间隙,周楚凡偷偷往他碗里又加了勺辣油:"阿哥多吃点,辣出汗对肺好!"
"周楚凡!"六道声音同时喝止。
周子谦却抹着眼泪笑了。
这样热闹的关怀,比皇宫里精致的药膳更让他胃口大开。
他学着众人的样子,从锅里捞起一片羊肉,在顾清宴手把手的指导下蘸了酱料。
"好吃吗?"苏悦问。
周子谦嘴里塞得鼓鼓的,只能用力点头。
油星溅到锦袍上,他也顾不上擦拭——这要是在宫里,嬷嬷早该念叨"有失体统"了。
饭后,林宇轩拉着他在月下认草药。
周子谦笨手笨脚地捆扎着药束,听对方讲每种药材的习性。
"这是白芨,能止咳。"林宇轩突然把一株草药别在他耳后,"比那朵野花适合你。"
周子谦摸了摸耳畔的草药,忽然想起什么:"阿轩哥,我。。。我能跟你学医吗?"
林宇轩挑眉:"皇子学这个做什么?"
"万一。。。"周子谦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万一哪天又犯病。。。"
一双手突然按在他肩上。
沈云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不会的。"这位寡言的机关师难得开口,"悦儿的方子,很灵。"
夜渐深时,周子谦被安排在了东厢房。
推开门,他发现床榻上整齐地摆着一套寝衣——不是宫中繁复的丝绸中衣,而是和苏府众人一样的棉麻质地,袖口还绣着小小的安神草药纹样。
"这是。。。"
"沐风赶制的。"上官皓晨倚在门边,孕肚在宽松的衣袍下显出圆润的弧度,"他说宫里的寝衣太重,不利呼吸。"
周子谦抚摸着柔软的衣料,突然发现枕边还放着个布老虎——针脚有些歪斜,显然是新手缝制的。
"瑶瑶非要塞给你的。"上官皓晨笑道,"说是能吓跑病魔”
熄灯后,周子谦抱着布老虎躺在陌生的床榻上。
窗外传来隐约的笑语声,是顾清宴在抱怨水太凉,梁君泽温声劝他早点休息。
远处还有林宇轩教沈云彦辨认星子的低语。
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声响,却让他眼眶发热。
在皇宫的二十年里,他的寝殿永远寂静得像座坟墓,偶尔有脚步声也是太医战战兢兢的踱步。
月光透过窗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子谦摸出枕下的银哨轻轻摩挲,忽然想起晚膳时苏悦说的话:"子谦,以后常来。"
这不是客套,他感觉得到。
就像瑶瑶塞给他的布老虎,就像翰翰忍痛割爱的小木剑,就像每个人自然而然的"阿谦"——都是真心实意的接纳。
窗外传来一阵窸窣声。
周子谦悄悄推开窗,看见沐风抱着睡着的宁宁在回廊下轻哼童谣,梁君泽正在检查每间房的门窗,顾清宴蹲在院角磨着他的刀。。。每个人都在这静谧的夜里,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周子谦把布老虎搂得更紧了些。
他想起太医说过的话:"殿下脉象渐强,假以时日,或可与常人无异。"
或许有一天,他也能像周楚凡那样,毫无顾忌地喊他们"阿泽哥"、"阿宴哥";或许有一天,他也能成为某个孩子口中的"漂亮哥哥";或许有一天,他也能在这样温暖的夜里,守护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别院,周子谦在二十年来第一个安眠的夜里,做了一个没有药香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