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江撇开视线:“没干嘛……就坐着。”
“那你把窗帘拉开看看今天是阴天还是晴天。”
陈月江不解,站起来去阳台拉开了窗帘,今天光照很足,所以显然,是一个晴天。
“晴天。”他说。
姜左嗯了声:“等我出院了,买张躺椅放在阳台上,看看书喝喝茶,等我再好一点?了,就带你出去玩。”
陈月江看着窗外,姜左可能也正看着外面?的太阳,他迎着夕阳眨了下眼睛,眼底被那束光照得有?些刺痛,他低下头,感到眼眶酸胀,慢慢吐了口气,他说好。
“早点?过来,不然要开始堵车了。我挂了。”
“姜左。”陈月江喊了她一声,“我不是一个乖小孩,”他说,“但我会做一个乖小孩。我会听话的。”
我会努力?把那些恐怖冲动?的想法收起来。我和陈清泉他们不一样,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但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我会变好,变成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人。
陈月江挂了电话。
他转身捡起地上的折叠刀,把它重新?叠起来放回书包最里面?的夹层,然后拉上了拉链。
他回到玄关把自己散乱的鞋子一一摆正放好,锅里还炖着汤,他把汤盛进饭盒,又把其他东西整整齐齐放进了书包,接着去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提着饭盒离开了公?寓。
姜左在医院躺了四天了,前两天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陈清泉,后两天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忽略了陈月江的
心理?健康问题。
小孩毕竟才十八岁,还没有?到经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的年龄阶段,所以他对姜左这次的事故就有?点?反应过度。
现?在想想,当年最冲击姜左的其实?也不是爷爷奶奶的去世,是她某个高中同?学得了癌症死了快一年了她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她那时刚上大学。
这种感觉很奇妙,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你甚至想不起来她的脸,但你听说她去世的消息时又忽然觉得你俩好像昨天才见过面?,你会想起很多?和她相处的细节。
后来这种事姜左慢慢经历了很多?,那些十八岁时想都没想过的有?关死亡的事突然非常具象化地出现?在生活里,到姜海升死的时候,姜左其实?已经没有?很多?特别的感觉了。
这几天的陈月江让姜左有?点?想起了曾经的感觉。
那是一种极其无助,无助到不知道该向?谁求助,连发泄都显得十分无力的感觉。
所以姜左在刚才的电话里告诉陈月江,他不用?做一个很听话的小孩,事实?上,姜左并不会对他有?很多?要求,他只需要做自己觉得不会后悔的事就可以了。
哪怕姜左这次真被撞死了,陈月江要给撞她的犯人车里安个定时炸弹或者把刹车搞失灵,说白了,那也都是姜左管不了的事。
不过鉴于她现?在还活着,所以她还是想稍微管一管。
太阳慢慢落到山背后,一位访客敲开了姜左病房的大门。
陈清泉来得很突然,手里却还捧了一束花。姜左问他来干什?么,陈清泉笑得滴水不漏地说。
“来看望姜总。”
他说她碰上了这种事故很不幸,好在护士说她没什?么大碍,他露出一副痛惜的表情,好像巴不得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姜左觉得他应该真挺后悔的,好不容易狠下心撞了对头公?司的老板,结果这老板不仅没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居然再躺一周就要出院了。
你说这事儿多?好笑。
要不是还躺在病床上,姜左应该还能再听他说句话。
她打?断了陈清泉,平淡地告诉他准备好被起诉接受公?安的调查。
陈清泉的表情停在脸上没有?吭声。
姜左说:“交通事故跟故意杀人的定罪量刑还不太一样。”
陈清泉问:“你有?证据吗?”
姜左说:“钱能解决很多?事,太子爷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污点?证人还能从轻处罚,那人是姓张,叫张行来着吧?还是说太子爷有?什?么能让他为你卖命的把柄在手上吗?”
陈清泉的笑容渐渐消散,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姜左说:“这事要是闹大了,太子爷以后就难做了。”
陈清泉说:“你有?什?么条件?”
姜左说:“没有?条件,我跟太子爷不一样,我回国继承姜海升的公?司,并不是为了垄断这片市场,我反而很欣赏友好竞争的商业环境。”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很高尚?”陈清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