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兰一臣于驿馆静候,仍未得王召。
阿力来报,只说:"王伤臂,不便见客。"
无人知晓,同一墙之隔的暗室里——
绿绮被锁在榻,乌发湿透,像一丛被暴雨摧折的藻。
药汁入口,她仍痛苦地弓身,却不再呻吟,只死死盯住他腕间新缠的白纱——
血,一点点渗出来,像雪地里不甘熄灭的炭火。
她忽然笑,声音轻得像风掠过刀锋:
"原来……你也会疼。"
信德王不语,只将碗沿抵到她唇,指尖微颤,却固执地一寸不移。
窗外,夏阳炽烈,却照不进这一室暗潮;
血参与锁链,绝望与执念,
在无声中,
一寸寸,绞紧两人的咽喉。
药喝完之后,信德王才留下一句,“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也不是其他人的主子,只是我一个人的。”
待此事解决,该去会会那位丞相大人了,信德王想着,离开了暗室。
兰一臣终于得到消息,信德王要见他,终于等到了。
他来到信德王府正堂,等了一小会儿。信德王才从侧门踏入,便带着一股逼人寒气——玄色貂裘裹得严严实实,毛锋却结着细白霜花;盛夏阳光照在肩背,竟像撞上一堵冰墙,热气瞬间散尽。他的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唯眼角一抹暗红,透出久病未愈的倦色。
兰一臣原以为装病是借口,没想到是真的。
他起身,目光在貂裘上微一停顿,随即俯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外臣兰一臣,代陛下问王爷安好。"
信德王抬手示意免礼,指尖却隐在袖中,似不愿让人看见指节上凝结的薄霜。
他开口,嗓音沙哑如北风卷沙:"丞相远道而来,本王本应倒履相迎,奈何病体支离,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兰一臣并未客套,直视对方,语声和煦:"王爷言重。臣入灵州,首务并非宣旨,而是探病——王爷寒热侵体,若再讳疾忌医,恐伤根本。"
一句"探病",先抛却官职立场,只以医者之心切入。
信德王眼底微起波澜,却转瞬压下,淡笑:"病与本王,旧友而已,一时半刻要命,却还索命不得。"
来之前,兰一臣听说信德王生病的消息,不管真假,都得作出表示。
兰一臣微微侧身,从袖中取出一方小小檀木匣,打开,里面整齐排列十二枚银针和一只青玉药瓶。
"臣来之前,已问京师太医令讨得阳和膏配方,再以千年人参为引,熬成此丸。每日一粒,可暂抑阴寒。"
他合上匣盖,双手奉上,"王爷先收着,权当外臣一点私意。"
信德王并未立刻去接,目光落在兰一臣身上,他眉峰轻挑,似笑非笑:"丞相把人参割爱,不怕本王借病推辞,反倒误了陛下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