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呵,不过是把刀拔出来,又插慢些。"
话虽毒,她还是爬过去,颤抖的手指捧起碗。
药一入口,喉头立刻抽搐,黑液顺着嘴角溢出,滴在草席,竟"嗤"地冒出一缕白烟。
她干呕,脊背弓成虾米,锁链被拽得"哗——哗——"好似催命更鼓。
更深,毒如万蚁噬骨。
绿绮咬住臂弯,冷汗浸透单衣,齿间溢出的血在月光下呈诡异的蓝。
窗外,信德王负手而立,窗棂阴影把他的脸割成两半——
一半沉在黑暗,一半被冷月照得惨白。
他听见室内压抑的呜咽,像钝刀锯木,一声比一声低,却一声比一声重。
忽然"砰"地闷响——绿绮翻滚下床,锁链反拧,铁环勒进皮肉,血珠沿银链滚落,"哒、哒"砸成一朵朵小红花。
信德王喉结微动,腮线绷起,猛地转身:
"备马,去黑鹫峰。"
阿力愕然:"峰顶雪线,千年血参——"
"闭嘴。"信德王声音哑得发涩,"本王要活的,也要她的命。"
黑鹫峰,峭壁如削,雪线以上空气稀薄。
信德王只携两名死士,绳钉凿壁,攀至夜半。
冰棱割破狐裘,雪粒灌进领口,瞬间被体温融成寒水,沿背脊直下。
明明处在夏日,他却浑身冰冷刺骨。
他指尖冻得青紫,却仍紧攥冰凿——
"叮!叮!"铁击岩声在空谷回荡,像催命更鼓。
终于,在崖缝深处,一点赤红如豆,却艳得刺目——千年血参,根须缠骨石,似吸尽日精月华。
信德王探臂,锋石划破腕脉,血"嗤"地溅在雪上,开成点点红梅。
他眉头未皱,反手一刀割断参根,血参离石刹那,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轻啸。
死士欲上前搀扶,却被他冷喝:"退下!"
他撕下染血衣摆,裹住血参,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也是一条锁链——
一头套住绿绮的命,一头勒住他自己的咽喉。
拂晓,灵州城门未启,一匹黑马冲破晓雾。
信德王伏于马背,左臂血迹已凝成黑壳,襟口被霜与汗浆得僵硬。
他踉跄下马,却顾不上传医,先喝令:"煎参!三碗熬一碗,速送暗室!"
信德王身披黑貂大氅,自马背一步落地。貂毛厚可藏雪,却被汗水浸成绺,一绺绺贴在甲胄上,像乌黑的冰棱。
随行的阿力递上手臂,指尖才触到王的手腕,便猛地一抖——那皮肤冷得仿佛才从雪窟里抽出,指节边缘甚至凝着一层极薄的霜花,被暑气一烘,化成细小水珠,顺着青筋滚进袖口。"王爷,你身上——"
"煎。"他只吐一字,唇色淡得发紫,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像两块寒铁在夜里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