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妇人上前递上一方洁净的白绢,宁流云咳得泪涕齐下,妆粉横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更让她气愤苦恼的是救他的并不是谢裴煜。
谢裴煜来的时候,却不是关心宁家大姑娘,而是对宁流纤颔首致意,“多亏二姑娘果敢,否则春深湖寒,恐生不测!”
此时贵妃已知晓此事,命宫婢带她们宁家两姐妹去换衣服,可不能在她的宴会上出了事,否则可不好交代。
她们二人被领进偏院,宁流云叫那些宫婢退下,等门关上之后,她抬手便是一掌,“你做什么出头鸟,谁让你多事的?”
宁流纤半张脸瞬起红痕,她低头垂首不语,只将湿发掖至耳后,低声道,“长姐若出了事,府中皆难辞其咎。况且如今宁国公府,早已不是当日光景,妹妹只是……”
“闭嘴!”宁流云摘下头上的琉璃步摇掷于地上,头发散乱,面容惨白,“你抢我风头,还装无辜?谢裴煜为什么关心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你是再敢靠近谢大人半步,回家之后,我要父母叫你跪祠堂。”
宁流纤俯身,平静地将那只步摇拾起,她不珍视的东西,往往是她渴求而得不到的,她双手奉回,指尖冰凉,“妹妹不敢。”
“最好是这样。”
宁流纤默默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宁流云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别以为救了我就能怎样,谢大人迟早是我的。”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梅贵妃派来询问情况的宫婢。
宁流云立刻换上一副柔弱的模样,哭诉自己不小心落水的遭遇。宫婢安慰了几句后离去。
换好衣服后,宁流云又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寻找接近谢裴煜的机会。而宁流纤则打算低调地回到宴会上。
在回去的路上,宁流纤偶然听到几个贵女的窃窃私语,“听说宁家大姑娘为了吸引谢大人,故意落水,没想到被二姑娘抢了先。”
“是啊,宁家二姑娘看着不起眼,倒是会游泳呢。”
宁流纤心中苦笑,她并不想卷入这些纷争。突然,她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谢裴煜。
谢裴煜温和地说:“宁二姑娘,小心些。”宁流纤脸一红,忙行礼退下。
湖风掠过,谢裴煜和她擦肩而过,他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她怔了片刻,终究装作不在意的没有回声叫住他,因为白书祁她利用了很多人,可如今白书祁已经不在了,她只想过平平淡淡的一生。
宁流纤回到宴会,本想低调入座,却不想梅贵妃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她。
梅贵妃唤她近前,温和问道:“听闻是你救了你姐姐,小小年纪竟如此勇敢,还会泅水,倒是个有本事的。”
宁流纤忙福身道:“贵妃娘娘谬赞,姐姐有难,妹妹自当出手。”
梅贵妃满意点头,又与她聊了几句,这才让她回去。她对这姑娘很满意,不如让她做宝珠公主的伴读,也能让宝珠公主有个伴儿。
此时,宁流云正四处寻找谢裴煜,见妹妹竟与梅贵妃交谈甚欢,心中妒火更盛。
她快步走到宁流纤身边,咬牙道:“你倒是会攀附权贵,别以为搭上贵妃娘娘就能怎样。”宁流纤不想与她争执,默默退开。
而谢裴煜在人群中,目光却不时落在宁流纤身上。他想起刚刚她救人时的果敢,心中竟生出几分欣赏。
宴会继续,歌舞升平,可宁流纤却只盼着早些结束,远离这纷争。
等大家赏过花,回到宴会之际,梅贵妃特意提起了宁流云,问她可否愿意献艺。
宁流云正襟而起,福身道,“臣女愿以瑶琴助兴。”
宫人抬上紫檀七弦,她撩裙裾坐,指尖轻轻一拨,清越之声,如霜鹤唳空——《阳春》奏到“飞花点翠”段,弦音呼转轻灵,恰似春莺出谷,满堂俱静。
一曲终了,她振袖立起,身为嫡长女的贵气与自信让大家赞不绝口,鬓边的蝴蝶步摇璨若流光,而之前那只琉璃步遥被她丢弃后便不会再要了。
贵妃娘娘赐了她金镂团扇一柄,她谢过之后,含羞退下,目光掠过谢裴煜,却见他只垂眸饮酒,并未拍掌,根本毫不在意。
她心中微涩,念头急转,对贵妃娘娘道,“贵妃娘娘,二妹素善旋踏舞,何不一展?”
梅贵妃兴趣盎然,含笑召宁流纤,“听闻二姑娘舞台轻婉,可愿乘兴?”
宁流纤抬眼,对上长姐眼底那抹晦暗的警告,读懂了她的含义,若是抢了长姐的风头,那回府之后必将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