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母亲镇日愁眉不展地枯坐在生意清淡的小餐馆里,美树也是一筹莫展。
她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到现在都已经二十四岁又九个月,却还不曾离开过这个地方。
这儿是个度假、养老的好地方,但绝不适合讨生计。
随着钱庄几次的上门催讨后,美树愈益感觉到那种迫切的压力。
她想,再继续下去,她可怜的母亲一定会被逼上绝路。
她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只和母亲四目相对,无语问天;她,必须有所抉择。
一个下午,她对着坐在餐馆里发呆的路子说:
“妈,我想去东京。”
路子抬起有点恍神的眼,“东京?”
她点点头,“我有个同学在东京工作,听说收入还不错,我想去找她。”
路子蹙起眉心,忧心地道:“可是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凡事总有第一次。”其实她心里充满不安,但还是故作轻松,“没有收入就还不了钱,不是吗?”路子湿着眼眶,“都是我拖累了你……”
遇人不淑的是她,可是这样的恶果却要女儿来担,她实在内疚极了。
“妈,别这么说。”美树安慰着路子,忍不住也是眼眶盈泪。
“要不是我嫁给他,你也不用这么辛苦……”说着,路子终于哽咽。
美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因为遇人不淑而声泪俱下,她不怪母亲,只希望今后她不用再因为那个男人流泪。
国中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事情,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她的原因。
国三时,继父曾趁母亲不在时企图侵犯她,却因为她悍然的反抗而作罢。从那时开始,继父对她及母亲动起拳头,尤其是母亲,更经常是他发泄脾气的管道。
高中毕业后,她决定要保护母亲不受继父暴力伤害,因此站出来和他对抗;而她的反抗也成功地阻止了他继续再对母亲拳脚相向。
不过自从他不能再对她们动手动脚后,他索性不回来了。
半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并表现出一副真心悔改的模样;母亲相信了他,重新地接受了他。
可是他得不到她的谅解,因为她隐隐觉得他此次回来,似乎有着别的目的。
果然,这一回他以她母亲的名义向钱庄借贷,而欠下了近九佰万。
是最后一次了,她向上天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能伤害到她及母亲,
“妈,等我们把钱还清,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不是吗?”她笑着握住路子粗糙的手。
路子噙着泪,莫可奈何地点点下巴。
第一章
来到东京已经半个月了,原来打算一落脚,就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留在冲绳的母亲,但是直到今天,美树还不敢告诉母亲她在东京的工作地点竟是酒店。
现在她才知道同学为什么能穿金戴银,供应家里衣食不缺。
她并不是轻视这样的行业,事实上,她相信每个置身在这种环境里的女性,多多少少都有她们不得已的理由。
为了偿还债务,她根本毫无选择,惟一能做的,就是把持住自己,不迷失在这样金光灿烂、充满诱惑的大染缸里。
半个月来,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新人而得到顾客的注意。她太胆小、太羞涩,总是躲在大家的背后,要不是妈妈桑帮她找台子,她铁定只能坐冷板凳。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做这行的料,只是为了在短时间内筹到钱,而不得不这么做。
“门田先生、村尾先生,你们好久没来了,最近都忙些什么?”妈妈桑带着几位小姐来到两个中年男人的桌前,看她跟他们应酬的模样,似乎已经是非常熟悉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