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轻云正要开口,李靖道:“二位把话题扯远了。我要听的是二位对大哥行事的看法,不是讨论他对张豹的看法。对于张豹,我已经了解够多了。”
董轻云想了一下道:“婢子以为主公的做法大过于琐碎,若是仅维持这个局面,自然是很好的,若是放眼天下,则嫌气魄不够,因为拥有了天下,日理万机,为人主者,必须当机立断,绝不可能事事与人商量的。”
李靖笑道:“大哥既是胸有成竹,他的目的就不是找人商量,而是要人明白他的计划,清除歧见,也是使每个人从心里同意他的计划。”
薛飞霞道:“这种用心是好的,只是太吃力了,而且求全之心太切,反而把自己拘住了。一件事原本不能使每个人都满意,决策的人,只能着眼于大局,偏重于大者,凡事若是求巨细无遗,则反而会因小失大了。”
李靖肃然道:“真想不到二位有如此透辟的观察力。”
薛飞霞忙道:“二老爷,我们只是随便说说。”“不………二位的见解,深合吾心,我自从接手以来,遍观大哥以前种种的措施,对组织的精密,部属的忠诚,以及构思的细微周到,都是异常的佩服;但是总有点放不开手去做的感觉。大哥的做法,似乎只为着一城一邦在作打算,不是图天下的准备,现在二位也有同样的看法,我相信自己是不会错了。”
董轻云道:“其实主公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所以他才抛开不管,甚至于故意走开,让二老爷来整顿一番,他要婢子等无条件的服从二老爷及夫人的命令,请二老爷放开手去做好了。”
从她的言辞中,隐约透露,这两个女郎所握的权限,此张豹还要大,所以她们才保管着最高的机密。
她们才是虬髯客最信任的人。可是她们的态度,以及她们的表现,令李靖十分满意。
所以,他没有为自己的发现而不快,只是轻叹一声道:“我感到很为难,要讲到整顿,必须把江湖上的那一套完全抛开,施以军令纪律的训练与管理。”
“主公所期望于二老爷的就是如此。”
“大哥没考虑到,如此一来,势必要把他以前所建立的体制、组织以及行事的方法整个地翻重来。”
薛飞霞道:“主公也许没想到这么多,可是他交代过,他走后,一切都唯二老爷之命是从,二老爷要如何做,不必考虑到他,婢子等也全力支持。”
李靖轻轻叹道:“大哥如此推重,我也只好尽力而为之了!”
薛飞霞道:“二老爷,你还没有明白主公之意。他不是要您放开手为他而做,是要您放开手为您自己而做。这些人,这些基业,将来将是您的,主公日后不再插手了。”
李靖相信虬髯客此举的诚意,也相信虬髯客是个可共富贵的人,但他没有把国事与江湖分开。
在绿林山寨中,可以有几个头领,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这只是在称呼上的差别,权限上却没有大小之别,整个山寨的弟兄对三位头领的恭敬是一样的,也必须服从每一位头领的命令。
但那是做强盗,不是打天下,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个真正有组织的团体,只能有一个主,划定主属,确定权威。才能使一切有秩序。
李靖无意与虬髯客争权,要跨到虬髯客之上去,但是他知道虬髯客这一套是行不适的。
因为他不是人君之具,所做的一切不是在作“有天下”的准备。虽然他的势力已非常惊人,但一开始他就错了,他没有建立起个人的权威,这些部属,人人都很尊敬他,服从他,但却不是拥护他。
虬髯客虽然对每一个弟兄都以天下富贵相许,但是没有确定什么,自立为帝的意思也没作明确的表示,自然也不能给对方何种表示。
他虽然有了群众,也有了权力。有了目的,却缺乏组织。
他的神龙门虽是以取天下而设的,但群众缺乏鲜明的意识、向心的力量。
人虽多,却是散漫的,他们心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虬髯客,另一个就是他们的分坛总管。
虬髯客的组织是以自己做中心向四周呈放射状分布,极少有横的连系;同门之间也没有深厚的感情。
所以他的实力看起来是很雄厚,但实际上却很薄弱,就像是很多砖块,堆在一起,看上去体积很大,轻微的风固然能挡一挡,但是风大了,整堆砖堆都能吹倒。这样的一个组织,的确是问题百出。
李靖认真地思考了很久,觉得这一批人,个别地看起来,都是精选的佳材,放在一起,反而彼此把力量抵消了。必须要想个办法把他们的力量集中起来,发挥作用。
再像从前那样,由虬髯客一个人作为权力的中心是不行的,必须要建立起纪律与秩序,分层负责,层层推进,成为一个完整的大组织。
他要建立一个权力的指挥中心,而不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要大家接受这个观念,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这次的太湖之变,是一个机会,是表现他的才华一举以服众的机会。
也是对自己能力与信心的一个考验。他的能力能否担任这个领导统帅,能否运用兵书上的那些谋略取得胜利呢?李靖自己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