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魏姝是真的不明白芫娘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从来是爱憎分明的人,做事坦荡无半点瑕疵,帮母亲料理中馈时,遇着刁奴当即就打出去,处理产业生意也从不拖泥带水。
也因此颇被长辈称赞她,会掌家会理事,闺秀们都笑称她是脂粉堆里的诸葛。
这些芫娘就不喜欢学了,她生得静秀清冷,一眼就让人联想到古语中的空谷幽兰。
约莫也是因为如此,她从不爱这些俗事,生怕玷污了她身上这股宁静致远的气韵。
后来杨家没了当家主母,今后中馈自然由魏姝来管,因而临着出嫁前两年,她每日都忙着学掌家。
那时芫娘常去柳府学棋。
魏姝以为她这事好事将近,毕竟谁不晓得宋辙爱下棋?
后来随夫去山东上任,更不晓得芫娘的心里究竟是如何打算的,直到有一日看到她凄凄惨惨的信来,惹得魏姝也跟着泪眼婆娑。
嫁给杨涟起,就晓得自己的枕边人不老实,家里的丫鬟几乎都被他染指了一遍,更别提外头秦楼楚馆的粉头了。
因此男人朝秦暮楚多让人憎恶,这点她可太懂了。
谁知,魏姝帮芫娘出头却没讨到好,反倒成为姐妹反目的导火索。
经历种种,直到看清了一切,回想起来先前,魏姝只觉得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原来自己以为的好姐妹,竟然从小就不喜欢自己,从小掐尖要强都是要把自己比下去。
直到最后一回相见,魏姝看着模样憔悴,意志消沉的芫娘,这心还是不受控制难过。
“芫娘,你我既是表姐妹,也是从小的手帕交,为何要把我当作假想敌?”
“难道不是你自小就和我比?我学琴你也要学,我作画你也要画,什么都想压我一头!”
魏姝百口莫辩:“我只是想陪你罢了。”
“谁稀罕你陪我?你是总督之女,而我父亲做了半辈子的侍郎,我和你一起站在人前,旁人也是先注意到你,凭什么要我做你的陪衬?”芫娘坐在妆奁前,眼神似要化作刀子:“让你嫁去门当户对的杨家,如今好了!杨家被宋辙踩下去了,宋辙即使不娶我,也帮我狠狠踩了你一脚!”
魏姝听到她的话,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不知所以的芫娘笑得放肆张扬,与她这张风轻云淡的脸实在是不搭。
一个月后,李芫娘又嫁人了,这回是魏姝亲自替她保的媒,李夫人本就对芫娘的婚事不再抱有希望,可听魏姝说得天花乱坠,到底是点了头。
原配去世三年,未留半点香火,又是魏总督下面的通判,到底是不敢亏待芫娘。
“虽说江西与玉京隔了数百里,可我瞧着表妹在玉京待着,反倒是心里愈发不痛快。不如让她出去几年,到时姨父再斡旋把人调回玉京,说不定表妹放下旧事,从此夫唱妇随,还给您抱两个外孙回来呢。”
魏姝的话说到了李家夫妇的心坎上,李侍郎又去吏部打听了一番,那通判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最紧要的是年纪不到三十,的确是上上之选了。
容不得李芫娘拒绝半点,三个月后,清点嫁妆陪房上路。
可惜还未到江西地界,在月黑风高的夜里,不慎被山匪掳了去,从此下落不明。
或许世间只有魏姝知道真相,可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