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吕范点头,他回来的消息已经早一步传到了,吕范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袍,迈步踏入府中。
吴侯府正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孙坚高坐主位,一身常服。他面容沉肃,眉头紧锁,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皱纹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这位昔日的江东猛虎,此刻眼中除了惯有的锐利,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躁与阴郁。
其子孙策侍立左侧,一身轻甲未卸,年轻的脸上满是桀骜。
他双手抱胸,胸膛起伏,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幼虎,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长江口海战的失利,显然在这位心高气傲的少将军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屈辱与不甘。
右侧文臣首位,张昭、张纮并肩而坐。
张昭面色沉静,但微微抿起的嘴唇和不时轻捻胡须的手指,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纮则低垂着眼睑,似在沉思,唯有偶尔抬眸时眼中闪过的精光,显示他正飞速权衡着利弊。
武将一侧,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孙坚旧部悉数在列。程普面沉如水,黄盖须发微张,韩当眼神冷厉,祖茂则紧握刀柄,人人身上都带着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此刻却都笼罩在一层紧张、忐忑的氛围中。
厅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吕范步入大厅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中有急切,有期盼,有不安,更有隐隐的凶戾。
“子衡,辛苦了。”孙坚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北边……情形如何?张世豪怎么说?”
吕范早一步同样把消息传回来一些,不过并不详细,而并不是好消息。
吕范走到厅中,对着孙坚深深一揖,直起身后,脸上露出复杂而沉重的神色。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从怀中取出那柄张世豪“赏赐”的佩剑,双手呈上。
侍卫接过剑,转呈孙坚。
孙坚接过剑,目光落在剑鞘上“顺天应人”四个字上,瞳孔猛地一缩。他缓缓拔出长剑,剑身寒光凛冽,映照着他陡然变得狰狞的面容。
“好一个‘顺天应人’!”孙坚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中的怒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张世豪真以为自己是天了?!”
他将剑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烛火一阵乱晃:“说!他还说了什么?!”
吕范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心头一颤,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将彭城之行所见所闻,尤其是张世豪那番强硬至极、不容置疑的言论,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随着吕范的叙述,厅内的气氛如同被不断加压的熔炉,越来越灼热,越来越危险。
当听到张世豪指责孙坚“首鼠两端”、“待价而沽”时,孙策勐地上前一步,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当听到张世豪给出的两条路——要么立刻反戈攻打江东朝廷以表“诚意”,要么等着被北燕随后清算时,程普、黄盖等将领再也按捺不住,齐齐变色。
而当吕范最后说到张世豪那句“孤的耐心有限”、“伪朝覆灭在即,他若还想在荆襄苟延残喘,就必须拿出让孤看得见的诚意和行动”时。
整个大厅彻底炸开了锅!
“欺人太甚!!”孙策率先怒吼出声,年轻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张世豪算什么东西?不过一阉宦出身,侥幸得势,安敢如此辱我父?!还要我荆州为他做鹰犬,去攻打朝廷,擒拿天子?!他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