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日本医生小野春柳那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
说起来事情还是因为蓝草心空出来的那个座位引起的。华夏代表团所有人的座位都在商务舱,条件比经济舱要好。但为了不过分惹人注意,征求过华夏方面的意见之后,埃及那边并没有安排把整个商务舱包下,而是照常售票,把其他座位也都卖了出去。
飞机起飞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有个商务舱的阿拉伯乘客发现有两个漂亮的东方女孩身边还空了一个座位。他立刻告诉了自己没有买到商务舱的票不得不待在经济舱的同伴,要求升舱。乘务员也知道商务舱的座位空了一个,可是蓝草心并没有退票,因此乘务员无法为他办理升舱,礼貌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两个阿拉伯人顿时不满,和乘务员吵闹起来,要求得不到满足后干脆蛮横地直接推翻空姐,扔了一把钱在摔倒在地的空姐身上,就要闯进商务舱去坐蓝草心的座位。
阿拉伯国家的男子常有这种蛮横或醉酒后在飞机上耍酒疯的行为,空乘人员都是受过一定的格斗训练的,那名空姐也是正在应答其中一位才猝不及防被另一位猛然推翻在地。这边一出事,机上空乘人员立刻行动起来,不等两人闯进商务舱,就制服了两名闹事的阿拉伯男子。但那名空姐却在摔倒的时候为了避开旁边露头看热闹的小孩,不但扭伤了腿,而且碰翻了一旁的餐车上的热水壶,胸前烫伤了好大一片!
经济舱那边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商务舱。但商务舱里除了那些惊慌不安或好奇看热闹的普通乘客,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严密戒备。唯有小野春柳在听到乘务员那一声传过来已经不太清楚的惨叫时条件反射般地从行李架上抽出随身背包,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她冲出去时,冈田上石急忙站起来用日语喊了一声:“不要去!”小野春柳好像也没有听见。冈田上石赶紧跟在她身后赶了过去。
换过座位以后坐得离小野春柳很近的吴湛脸色沉静地也站了起来,却是跟他们反方向,一边往头等舱走,一边迅速地递了一个眼神过去。王老虎和另外两名特战精英便不动声色地随之而起,状似好奇地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居高临下地将整个商务舱所有人的动向严密地监视了起来。
经济舱那边的骚动很快就平息下来。不一会儿,几个神色紧张焦急的乘务人员抬着烫伤呻吟着的那名空姐,在小野春柳的守护下迅速地移动过来。小野春柳持着标准的英语和阿拉伯语,不断地用她柔软温柔的声音向两旁的乘客道歉:“抱歉!这位伤者需要立即救护,请回到座位上让开道路!多谢您了!”
这样的一个医者,让商务舱里监视控场的王老虎等人都不得不乖乖让路,不好意思设置任何阻碍。
空姐烫伤严重,位置又在胸部,最好的急救地点就是头等舱的私人套房。因为只有那里既封闭隐秘,又有床和工作台,以及医护人员救护病人所需的必要空间。
广播里已经响起英文、阿拉伯语和中文三种语言交替通知的声音,请所有乘客尽快回归到自己的座位上,方便乘务人员清理现场和为大家提供服务。头等舱这边也已经听机长和吴湛分别告知了情况,蓝草心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私人物品,让出了套房。
川腾千岗双眼一亮,就想看看蓝草心和衣小虫救治伤员的手段。却见衣小虫长臂一伸揽着蓝草心往后一让,丝毫没有往前凑的意思。
这时伤员已经送过来了,人一放好,小野春柳就把多余的人员都请了出去,只留下一名受过训练又有救护经验的空姐做助手,神色温柔却沉稳地匆匆朝头等舱里的乘客鞠了一躬,说了声抱歉打扰,门一关自己在里面忙活开了。
川腾千岗眉头微皱,眼神闪了闪,忽然走到门边开口唤道:“春柳小姐!我看伤者伤势不轻,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这里还有一位华夏的医生小姐也在,需不需要她进去帮你?”
衣小虫眼神一凝,未及开口,里面的小野春柳也没有马上应声,大约是手术期间也不习惯被人打扰,需要反应一下。静寂之中,只见蓝草心安然地走到衣小虫的座位上坐下,以手支头,清浅笑道:“川腾先生多虑了!里面地方小,人多反而碍事。再说伤者只不过是小小烫伤而已,应该还不在小野医生话下!”
川腾千岗敏锐地捕捉到了蓝草心话中的余音,镜片下的眼神有熠熠的光芒暗闪:“蓝小姐认识我们的春柳小姐?”
蓝草心并没有看他,如瀑的长发松软流泻,娇软的身子完全放松在座椅里,孕期疲累似地支着下巴懒懒看着套房:“日本的医术在全世界并不靠后,能选中小野医生随行,自然不会是平常的庸医。更可况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世界上有特点的名医,多少听说过一点。”
川腾千岗目光闪动,没有再多说。倒是套房内小野春柳抱歉的声音传了出来,用好听的中文说道:“很抱歉,我不知道这里还有医生在。不过我对外伤的确比价擅长,处理这名伤者比较有把握,希望您不要介意!”
蓝草心淡然一笑:“是我该请您不要介意才对。像小野医生这样敬业的医者,应该是十分不喜欢救治伤患的时候被人打扰的吧?您赶快工作吧,不必在意我。”
里面小野春柳低低地应了一声,再没有出声,大约在全神贯注地处理伤口。蓝草心也浅浅地闭上眼睛,脑海里自然地呈现出小野春柳处理伤口的画面。
整个胸口和侧面被烫伤处冰敷的纤维布已经被取下,温度的控制刚刚好,原本可能是二度烫伤溃烂破皮的,如今差不多只有一度。
手法极其迅速利落地现场配置药品,没有用任何现成的药膏药水药粉。稀释、溶解,装入一个极小的特制喷壶。动作无比精准地将药剂均匀地喷洒在烫伤处,患者的呻吟声立刻就消失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娇小医生白皙的脸。她感觉到了患者的注视,回以极具安慰性的微笑。
胸前的药剂吸收完毕,通红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颜色浅淡,只留下粉红。助理空姐在小野春柳的指示下两人一起将患者扶着坐起来一点,轻轻地脱下她的衣衫,给侧面和背部烫伤的地方依样处理。
患者还沉浸在痛苦快速远离的震惊中,小野春柳微笑着说声抱歉,将患者重新放平,示意助理必要时按住她的双肩,从容地来到床侧伤腿处,双手握住她扭伤的腿,含笑递给患者一个“请信任我”的眼神,在患者精神随之松懈的一瞬间猛然用力,“咔吧”一声将扭伤的筋骨正了回去!
两个空姐同时发出一声惊叫!患者更是瞬间汗湿重衣。
像小野春柳这种级数的医道高手,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想来刚才如果不是碍于机舱里人多不方便给空姐脱了衣服处理,恐怕当场就处理完了。如今有了合适的地儿,从头到尾也不过几分钟就一切搞定。
蓝草心唇角的弧度微微挑起,明明看到患者就这点儿伤势还装模作样地要给小野春柳找帮手,这是希望别人都有一展身手、技压群雄的欲望么?他是想试探自己的医术,还是试探性格人品呢?
正收回了神识想要真的眯一会儿,忽听套房里又是两声惊呼,却是患者和助理在喊:“医生!”“天哪!您怎么了?”
人体噗通倒地的声音伴着惊呼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椅子被砸倒的声音。蓝草心诧异地睁开眼,不会吧?
川腾千岗本就站在门边,闻声冲上去就敲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春柳小姐,你还好吗?”
门从里面被打开,那个担当助理的空姐脸色惊慌地跑了出来:“刚刚说的医生在哪里?里面的医生晕倒了!”
蓝草心不得不站起来,叹息一声道:“川腾先生,您确定需要我去看看小野医生的情况吗?”
助理空姐有些焦急不解外加不赞同地看向蓝草心,似乎觉得这位漂亮的华夏女医生很没有救死扶伤的精神,刚刚就不上来帮忙,现在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很没有人文主义精神。而蓝草心则是内心无奈外表平静地看向堵在门口即不进去也不让开的川腾千岗,在日本人中难得瘦高匀停的体型,刚刚的一瞬的确是略有些急迫的,但很快就停步在门口,背朝着众人,看不到表情,但眸光是朝着侧后方的,虽然应该看不见蓝草心,但应该是在考虑蓝草心的话。
昏倒的小野春柳还在歪倒的椅子旁边一动不动地趴着,里面只剩那名刚刚接受治疗的患者,无力扶起她,正一边匆忙地在被单下穿着衣服,一边用阿拉伯语呼唤那位助理进来先把医生扶起来。可是门被川腾千岗堵住了,助理空姐跟蓝草心一样进不来。
蓝草心无可无不可地站在原地,半点急着上前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