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手,想要将手中的黄裱纸撕成碎片,但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他连忙将黄裱纸塞回供桌下,抬起头,警惕地望向殿外。
只见陈七婆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而阴沉,
“你哥临死前三日来过这里,求我写一道‘赎命疏’,说要用自己的名字顶替十个逃兵役的小弟。”她声音嘶哑地说道,“我没答应,但他还是把香油钱留下了。”
她拄着拐杖,走到墙角边,指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铜缸,说道:“缸底有他按的手印,你说他是叛徒?我看他是替你们所有人挡灾的。”
与此同时,在远离香港岛的西贡渔船甲板上,骆天虹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义庄内部隐蔽摄像头传来的影像——正是泰山跪在阿泽灵位前的一幕。
他的副手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问道:“真让他这么演下去?等泰山认了这套规矩,李俊就连仇人都能收编。”
骆天虹掐灭手中的烟头,眼神深邃而冰冷。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收编,是在重建‘判官’的定义。以前谁流血多谁说话,现在——谁肯背黑锅,谁才有资格点灯。”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黑漆漆的海岸线,语气低沉地说道:“告诉东莞仔,少年警讯那批人里,还有两个活着的见证者。一个在澳门赌场洗牌,另一个……关在精神病院长达二十年。”
子时三刻,义庄阴风怒号,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声哭泣。
泰山牙关紧咬,双臂颤抖着捧起阿泽的骨灰坛,准备更换新瓮。
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直刺入骨髓,提醒着他这并非一场梦魇。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沉重的密封盖,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坛底赫然呈现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硬——一层薄薄的香灰,如同坟墓里的尘土,中央,一枚锈迹斑斑的警徽,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那是阿泽当年卧底时,未能归还的制式装备!
哥哥最后一次通话的场景,如同闪电般劈开泰山的记忆:“如果有一天他们给你香,别接。烧香的人不上香,才是真正掌香者。”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俊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灵殿门口。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手中仅仅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他静静地看着泰山,眼神深邃得如同无底的深渊,一言不发,只是将油灯轻轻放在供桌中央,随后,转身离去。
漫长的沉默,如同千斤巨石压在泰山的心头。
他缓缓跪倒在地,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良久,他缓缓合上坛盖,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庞。
一枚冰冷的警徽,被他悄无声息地藏入宽大的袖袍之中。
镜头拉近,他眼中燃烧的怒火并未熄灭,但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挣扎。
复仇的火焰,与哥哥的遗言,在他心中激烈地碰撞着。
祠堂高处,李俊的身影隐藏在浓重的暗影里,如同蛰伏的野兽。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现在,他也成了香火的一部分。”
手指轻点,烟头明明灭灭。
澳门,葡京赌场b2层,凌晨两点,好戏即将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