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生在表述的过程中,周母并没有看着江春生,而是眼光一直停留在眼前的几盘菜肴上,在默默倾听的过程中,时不时的夹起一点点菜肴,在口中缓缓的咀嚼。
江春生的话音已经结束,周母依然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包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包间门敲响,服务员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紫菜蛋汤推门走进来。突然她脚下一滑,整盆汤向前倾洒——正对着周雨欣的方向!
正看着服务员动作的江春生,发现苗头不对,几乎是电光火石般的起身,一把将周雨欣连人带椅子往自己这右边拉,同时身体左移,挡在周雨欣身后,而左手臂伸出去挡在了服务员双手端着的餐盘前面。本应该要从前面滑出餐盘的大汤碗,因江春生手臂的遮挡停了下来,但里面滚烫的汤汤水水却冲了一些出来溅到了江春生的手臂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惊慌失措地连连道歉。
周雨欣被江春生护在身前,惊魂未定,第一时间却是抓起江春生的手查看:“春生,你没事吧?”
江春生强忍着手臂上火辣辣的刺痛,摇摇头:“没事,就溅到一点。”他转向吓得面色发白的服务员,“没关系,下次小心点就好。”
周母也已起身,关切地看着江春生被烫红的手臂,叫来领班要求拿些烫伤药膏来。这一意外插曲打破了先前略显紧张的气氛。
领班很快拿来了药膏,还端来了一盆清水,周雨欣小心翼翼地帮他清洗手臂后,又为他涂抹药膏。两人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过,江春生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我真的没事。”他轻声安慰她,同时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臂。
周母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待众人重新落座,周母的态度比之前温和了很多:“刚才多亏你反应快,不然雨欣可要遭殃了。”
江春生谦虚地摇摇头:“应该的。”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周母似乎暂时放下了审视者的角色,开始聊起一些轻松的话题,比如临江县近年来的变化和发展,今后教育系统的发展方向和她的见解。她的谈吐不俗,见识广博,显然是一位很有内涵的女性。江春生大多时候是倾听,偶尔在周母问及他对某些社会现象的看法时,他会结合自己的见闻,给出一些朴实却切中要害的观点,不空谈,不浮夸,谨慎应对,既不过分表现,也不失诚恳。
餐至尾声,服务员端上水果拼盘。周母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神态忽然变得极为正式。
“小江啊,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踏实、有责任心、有上进心的好青年。”周母的开场白让江春生知道重点要来了,用桌下的腿轻轻碰了一下周雨欣。
“今天见面,我也不想绕弯子。雨欣是我们家的长女,下面还有个弟弟在上大学,我们对她寄予厚望。”周母郑重的说。
周雨欣的脸色微微发白,轻声唤道:“妈……”
周母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对江春生说:“我和你父亲都在教育系统工作,深知家庭环境和职业发展对婚姻的重要性。坦白说,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你的为人处事、临场反应都很不错。”
江春生静静听着,知道“但是”即将出现。
“但是,”果然,周母话锋一转,“我对你目前的工作不太满意。修路架桥,说到底是野外作业,风吹日晒不说,既不稳定也不体面。我们雨欣在人事局工作,她的对象至少应该是县局级机关的正式工作人员。”
包间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周母直视江春生的眼睛,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如果你和雨欣想要继续发展,我希望你能换个工作单位。在公路部门修桥补路,哪怕其他条件再好,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番话落下,江春生感到身边的周雨欣浑身一僵。他自己内心也是五味杂陈——既为这场戏可能即将落幕而松口气,又为周母如此直白的职业歧视而感到些许不适。
“阿姨,我理解您的考虑。”江春生斟酌着词句,“虽然我在公路部门工作才两年年,但对这份工作,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也觉得能为家乡建设出力很有意义。职业无贵贱,修桥补路也是为人民服务。”
周母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年轻人有理想是好的,但也要面对现实。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还关乎未来的生活质量和照顾家庭的时间、还有社会地位和孩子的教育环境。这些,不是一个长期从事野外工作的职业能够提供的。”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周雨欣忍不住插话,眼中已泛起泪光。
江春生轻轻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然后对周母说:“阿姨的担忧我明白。不过职业发展是长远的事,我相信只要努力,在任何岗位都能做出成绩。”
周母看了看江春生,又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今天话就说到这里吧。你们年轻人自己好好想想。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罢,周母起身,江春生和周雨欣也连忙站了起来。
“阿姨慢走。”江春生礼貌地说。
周母点点头,又看了女儿周雨欣一眼,眼神复杂,终究没再说什么,拿起手提包离开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