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霓虹划过她清亮眸底,却未能驱散心中逐渐凝聚的沉重。像被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知道,父亲已在为三年之约做准备。
他真就笃定,她拿不到影后,最终只能乖乖回去,学习她并不热衷的企业生意?
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从心底升起。
能不能成,总要搏一搏,不拼尽全力,怎知不行。
对。
一定要,拼尽全力。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坚定的涟漪。
自此刻起,接下来一个月里,闵恬仿佛被上了发条的机器,她的世界里,除了剧本,还是剧本。
不晓疲倦,目标清晰而唯一,就是好好演戏,拿影后。
在片场,时常见她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目光放空,盯着某处虚空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摊开的剧本上摩挲。
宋暖有时喊她好几声,甚至上前轻轻推她一下,她才会回过神,眼神里带着一种从剧本世界被强行拉回的茫然,随即又迅速聚焦,重新投入工作。
夜里休息也变得不再安稳。
她睡觉本就不踏实,如今时常被梦境困扰。
梦里光怪陆离,全是闻音的经历碎片,有时是父亲拿着王老五家彩礼清单时不容置疑的眼神,有时是港区窄巷里湿漉漉的石板路和昏黄路灯。
她会在梦中蹙眉呓语,声音含糊不清,睡在身侧的关驭洲,黑暗中静静听她带着哭腔或满是迷茫的梦话,只能将手臂收得更紧些,轻拍后背给予安抚。
而最近,就连吃饭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她也难以完全抽离。
常常吃着吃着,筷子就会停顿在半空,眼神发直,仿佛捕捉到什么稍纵即逝的角色感悟。
然后她会立刻放下碗筷,等不及咽下口中的食物,从随身携带包里掏出记号笔,在剧本相应的段落旁进行标注。
包里同样的记号笔,据宋暖统计,这已经是被用至油墨耗尽的第二十五支。
白叔的营养餐再如何滋补,也掩盖不了她肉眼可见的消瘦。脸颊的软肉渐渐消失,下颌线条变得愈发清晰尖俏,因睡眠不足,眼下染上淡淡青黑。
剧组上下,将女主角的努力看在眼里。佩服之余,内心不免感慨,太拼了,简直是在透支自己。
其实大家能理解。
沉寂三年,背负“流量花瓶”的争议,好不容易拿到关驭洲电影的女一号,能否借此打破桎梏,走出事业困境,所有的希望和压力,几乎全押在这次机会上。
而反观魏家铭,却从一开始的欣慰,逐渐过渡到担忧。
这天上午,开工前。
他瞅准间隙,走到正在监视器前检查设备的关驭洲身边,压低声音,提起闵恬近期的异常状态。
“她太投入了,投入得。。。有点极端。整个人像完全住在剧本里,除了‘闻音’,几乎感觉不到她作为‘闵恬’的存在。”
说到此处,魏家铭想到一件事:“之前听她经纪人透露,说拍完《梨园》后抑郁症复发,我瞧这姑娘现在一头栽进剧本,有点走火入魔的样子,不是什么好兆头。”
关驭洲沉默地听着,手中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他深邃目光投向远处正练习走位的单薄身影,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带着属于闻音的烙印。
“你有什么提议。”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魏家铭叹口气:“要不。。。给她放几天假?强制休息一下,脱离剧组环境,也许能让她从极端的沉浸感里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