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躲了半天,从裴家宅子,到抢着给在城外庄子上修行的大姑娘,送日用之物,终还是没逃过这劫,被裴尚揪着耳朵,从外头揪到棠棣阁。
一路上,丫鬟婆子见他那样,纷纷捂嘴偷笑。
李庆一时间,脸上更臊得慌。早知……早知就不躲了,瞧这事闹的。
待至棠棣阁,裴尚才放开他。
“说,怎么回事?”
裴尚斜眼瞄了李庆一眼,双手抱臂,开始审讯。
“也没甚。”李庆支支吾吾。
“没甚你躲大半天?晌午去的,现日头都下去老半天了。”
一说到这,裴尚气不打一处来。他眼巴巴盼着一天,盼了多久,李庆又不是不知道,结果这厮,反倒给他整上遇事逃窜的伎俩了。
“爷……您,您别气。”
李庆实在是心虚,这虞姑娘不见他,他也没法子。
吞吞吐吐之下,裴尚又揍了他一顿,这家伙才肯说实话。但毕竟是心虚,李庆话语之中,免不得又添油加醋了些。
“窈妹妹,不肯见我?”
话语一落,方还抖擞的裴尚,眉眼一下耷拉下来。烛火照在他俊美锋利的面容上,寂静中更增几分沉郁。
一别一年多,不仅虞明窈模样大变,他也一样。两人初见时那张俊俏、带着些少年郎意气风发的脸,在醉人的光阴中,多了成年郎君的不动声色。
含笑时风度翩翩,勾魂摄魄,敛目时眉飞入鬓,惫懒惹眼。
自他长开起,一出街可没少给他掷香囊、塞锦帕的。京都女郎惯来豪爽,对上心仪的郎君,也不兴江南女子委婉含蓄那套。
有的前脚被拒,后脚立马央上家中兄弟,就是借着赴宴的名义,也要将裴尚绑了去。
裴尚这一年多里,可没少栽跟头。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唯一的挚友谢濯光,也不来往了,可不得重新和京都那些儿郎,再打起交道来。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说我是替您来瞧她一眼的,她没应承罢了。许是虞姑娘有其他念头。”
李庆抬起眼皮,小心翼翼补充道。
他不说还说,越描越黑。原本只是面有郁色的裴尚,闻言浑身气压愈发低沉。
“没……没事,”他给自己找补,“太久不曾见面,她怕羞了也不一定。”
裴尚下意识忽略别离那夜,虞明窈的热情大胆。
李庆立在一旁,眼珠子溜溜转:还好,糊弄了过去。
这两主仆心绪各异之时,虞明窈正抑不住满腔怒意,对窗外之人怒目而视。
“好啊,”她抚了抚掌,面上全是讽意,“我竟不知清高如谢世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起梁上君子来了,夜半擅闯未出阁的女郎闺房,是该让我夸一声贵府好教养么?”
她冷哼一声,隔着一扇窗,谢濯光深深凝视着她。没有辩白,也没有往日的疏离。
对于虞明窈的讽刺,他充耳不闻,甚至在话语落地那瞬,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还想去碰碰她。
虞明窈的目光,落在他食指第三节处的小痣上。
她和他,对于彼此的身体,实在太过熟悉。尤其是现在这副模样,换做上一世,这个年岁,她已做了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