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萧景玄在床边坐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无碍。”沈青澜放下药碗,看向他,“外面……怎么样了?”
萧景玄将朝议之事简单说了,末了道:“青澜,有件事需与你商议。”
“殿下请说。”
“父皇大殓需在七日内完成,按礼制,后宫妃嫔、皇子公主、宗室命妇皆需入宫守灵。”萧景玄看着她,“你如今身份特殊,若以宫婢身份入宫,恐遭人轻慢;若以未来皇后身份……又尚未正式册封。”
沈青澜明白他的顾虑。她现在是罪臣之女,沈家冤案未雪,若贸然以皇后之尊出现,必遭非议。
“殿下希望我如何做?”
萧景玄握住她的手:“我想先恢复你女官身份。尚宫局典记一职尚有空缺,你可暂领此职,入宫协助操办丧仪。待科举旧案重审、沈家昭雪后,再行册封之礼。”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只是这样……委屈你了。”
沈青澜摇摇头:“不委屈。典记是正六品女官,有实权,可在宫中行走,更方便我们行事。况且……”她笑了笑,“八年前我入宫时,不过是最低等的浣衣婢,如今能官至典记,已是跃升。”
见她如此通透,萧景玄心中既疼惜又欣慰。他将她揽入怀中:“青澜,我答应过你,必为沈家昭雪。如今我已掌权,三日内便会下旨重审科举案。”
“多谢殿下。”沈青澜靠在他肩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昨夜在城楼上,德妃情急之下说出‘永和十二年的玉玺案’,说我父亲是因此获罪。这玉玺案……殿下可知详情?”
萧景玄眉头微皱:“永和十二年,父皇御书房失窃,丢失一方先帝私印。当时有人举报,称在沈太傅府中见过相似印鉴。父皇派人搜查,果然在书房暗格里找到一方私印,与丢失的极为相似。沈太傅坚称是遭人陷害,但人赃俱获,加上当时朝中有人推波助澜……”
“所以科举泄题案只是表面,真正的祸根是玉玺案?”沈青澜坐直身体,“那方私印现在何处?”
“应当还在刑部证物库。”萧景玄道,“此案的关键在于,那私印究竟是真品还是仿制。若是仿制,是何人所为?若是真品……又为何会出现在沈府?”
沈青澜眼中闪过锐光:“殿下,我要验看那方印。”
“好。”萧景玄点头,“三日后先帝大殓,百官宗亲皆会入宫。届时刑部、大理寺官员也在,我安排你以典记身份接触证物库。”
两人又商议片刻,萧景玄起身离去。他如今千头万绪,一刻不得闲。
沈青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抚摸脖颈上的伤痕。
八年了。父亲、兄长、沈家上下百余口人的冤屈,终于有望昭雪。而这只是第一步——她要的不仅是平反,更是揪出真凶,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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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宫中传来消息:永和帝遗体已移灵至太极殿,设灵堂。后宫妃嫔、皇子公主、在京宗室及三品以上命妇,即刻入宫守灵。
沈青澜换上尚宫局典记的浅青色官服,梳了简单的发髻,乘马车入宫。
宫门前车马如龙,白幡飘摇。许多命妇见她从靖王府马车下来,又穿着女官服饰,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那不是沈家的女儿吗?怎么……”
“听说昨夜宫变,她立了功,靖王殿下特旨恢复她女官身份。”
“呵,罪臣之女,也配穿这身官服?”
“小声点!没见是从靖王府出来的?如今这位可是……”
沈青澜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宫门。守门侍卫验过腰牌,恭敬放行。
踏入宫门的刹那,她心中百感交集。八年前,她是从侧门被押进来的浣衣婢;八年后,她是从正门走入的六品女官。
物是人非,却又似曾相识。
太极殿外已搭起灵棚,殿内传来阵阵哭声。沈青澜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先往尚宫局报到。
尚宫局位于后宫西侧,是一处三进院落。沈青澜走进正堂时,里面已有几位女官在忙碌。见到她来,众人神色各异。
“沈典记来了。”一位年约四十、面容严肃的女官迎上来,“我是尚宫周氏,奉殿下之命,暂掌尚宫局。殿下吩咐,让你协理丧仪文书、宾客名录事宜。”
“下官遵命。”沈青澜行礼。
周尚宫打量她片刻,语气缓和了些:“你既来了,便先去文书房。那里堆积了不少各府吊唁的名帖、礼单,需尽快整理造册。”
“是。”
文书房里已有两名女史在忙碌,见沈青澜进来,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沈青澜走到案前,“将已整理的和未整理的分开,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