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缓了一会儿,才挣扎着从麻袋里钻出个头来。
已然是鼻青脸肿,头发散乱,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
他惊惶地环顾四周,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酒客喧哗。
半个时辰后,宋柠终于回了府。
她换下赴宴的衣裳,坐在镜前,神色却并未因痛揍了王大人一顿而有所舒缓。
想起谢琰最后的那句责问,她蹙了蹙眉,看向一旁静立的阿蛮和阿宴。
“今日我袖中那方素帕,是谁放进去的?”
阿蛮闻言,下意识看了阿宴一眼。
这才开口,“我放的。”
像是担心宋柠会嫌弃一般,她又补充道,“洗干净了。”
那上头的血迹,她都亲手洗干净了。
宋柠看着阿蛮那双坦然又无辜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无奈,“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那帕子我分明是让阿宴去扔了的,为何你要自作主张,洗干净不说,还要放进我赴宴的袖袋之中?!”
阿蛮这才意识到,宋柠生气了。
于是,语气弱了些,“料子,贵……”
她是觉得那帕子的料子这般好,正适合小姐拿去宴席上显摆。
宋柠真是快被气笑了,“你没看见帕角绣的字?”
阿蛮摇了摇头。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阿宴却柔声解释,“小姐,阿蛮她不识字。”
宋柠呼吸一滞。
眼神在阿蛮和阿宴身上来回游移,半晌,才无力地靠向椅背,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摆了摆手,只觉得疲累:“……罢了。你们下去吧。”
阿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可阿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双如同狐狸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宋柠,露出几分关切,“那帕子,是给小姐惹了什么麻烦吗?”
宋柠看向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干涩的浅笑,“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阿宴皱了皱眉,这才行了礼退下。
翌日,宋柠醒来时,天色已是不早了。
昨夜心绪纷乱,辗转难眠,直至凌晨才模糊睡去,没想到竟一下睡到了近午时。
她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朝着门外轻声唤道:“阿蛮,打些水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进来的却不是阿蛮。
就见阿宴端着铜盆走了进来,一身素净的侍从衣衫,墨发规整束起,更衬得眉眼如画,肤白胜雪。
宋柠一惊,下意识揪紧松散的衣襟往胸前拢了拢,眼中闪过戒备:“怎么是你?阿蛮呢?”
阿宴仿佛未察觉她的局促,径自将温水放在架子上,毛巾整齐搭好。
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宋柠脸上,语气如常:“柳姨娘一早便来了,阿蛮在院门口拦着。”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朝床边走来。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显得他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妖艳。
他在床畔停下,微微倾身,身上带着一抹皂角的干净气息。
他抬眼,眸色澄净,语气里却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所当然,一字一句,清晰柔和:“阿宴也是小姐的人。伺候小姐更衣洗漱,也是份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