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栅格。栅格是用四颗十字螺丝固定在框架上的,其中一颗——右下角那颗——有明显的划痕,螺丝头已经有些磨损。沈雨说得对,这是从内部松开的痕迹。
秦云用指甲试探性地抵住那颗螺丝。松的。他轻轻一推,螺丝转动了四分之一圈,但没有完全脱落。
他需要工具。
剪刀就在手边。他拿起剪刀,将其中一片刀尖插入螺丝的十字槽。小心地、缓慢地转动。
螺丝一圈圈松脱。当最后一圈螺纹离开螺孔时,螺丝掉了下来,落在他摊开的左手里。很轻,但金属的质感清晰。
现在栅格右下角失去了固定。秦云用指尖抵住那个角落,轻轻向外拉。栅格框架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露出一道缝隙——大约两指宽。
他凑近缝隙,向通风管道内部看去。
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某个拐角有极其微弱的、可能是其他楼层渗过来的光晕。管道内部积着薄灰,空气里有淡淡的铁锈和霉菌混合的气味。
第45章瘢痕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刚才那个掉落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
秦云犹豫了一秒,然后伸出右手,小心地从缝隙探入通风管道。手臂在黑暗中摸索,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内壁,灰尘沾在皮肤上。
向左摸索。没有。
向右。指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圆柱形的小物体。
他轻轻捏住,拿出来。
那是一支用完的圆珠笔芯。塑料管已经发黄,笔尖的钢珠还在,但油墨早已干涸。笔芯表面用刀刻了三个极小的字,需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
“看伤疤。”
秦云盯着这三个字。看伤疤?谁的伤疤?怎么看?
他还没想明白,通风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管道壁。紧接着是急促的、远去的爬行声,迅速消失在管道深处。
有人在那里。而且因为他的探查,逃走了。
秦云迅速将笔芯塞进病号服口袋,把螺丝重新拧回栅格——没有拧紧,只是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爬下桌子,捡起剪刀,扶着墙挪回床边。
整个过程花费了不到三分钟,但他感觉像跑了一场马拉松。躺回床上时,左腿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他咬住被角,才没**出声。
心跳逐渐平复。他掏出那支笔芯,在监护仪微光下再次查看那三个字。
看伤疤。
伤疤……
突然,他明白了。
沈雨今天换药时,他曾瞥见她左手腕内侧有一道很淡的、细长的疤痕,像是多年前的切割伤。当时他没在意,但现在想来,那疤痕的位置和形状很特别——不是意外造成的,更像是……手术留下的。
还有老师。手术时,老师俯身操作,他瞥见老师后颈衣领上方,似乎有一片不自然的皮肤纹理,但因为无菌巾遮挡,看不清楚。
以及周副主任。在医院时,周副主任俯身递水,秦云看到他右耳后有一小块肤色略浅的区域,当时以为是胎记或旧伤。
伤疤。每个人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