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猜到他在说刚来那年的糟心事。
“我没柔弱到那份上。再说后来我想起来了,脑子清楚多了。”那些猥亵的事说来恶心,韩临从他手中撇出下巴。
“无论对谁,你都要心硬一点。不舒服就揍上去。”
韩临嘻嘻哈哈的:“对你也是吗?”
“可以呀,我轻功还留了几成,你打我我能躲开,躲不开也死不了。”挽明月亲亲他的耳根:“可是你心软我心疼。”
韩临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朵有点发红:“你别老是突然这样……”
挽明月不想强逼他,就也顺势将他推到床下:“夜深了,回去睡觉吧。”
韩临出了挽明月家,人还懵着。他满以为挽明月会图些什么,他好给出去,借此歇口气,治一治浑身不自然的紧绷,然而如今这口气又吊起来了。
此后五六天,挽明月都没有再来茶楼。韩临这口气就也吊了五六天,他想去找挽明月说说清楚,可又害怕他,一日日往后拖,天也凉了。
每每临近深秋,韩临日头很高才去上工,也不再留到很晚。老板娘知道他身体,还要照常算他工钱,他便春夏秋初,趁着天热多留一阵,一人做两人的活。他手脚勤快,和茶馆内别的伙计关系不差,都叫他一声韩哥。
曹大今天休息,领班不在,一班伙计松散不少。近午雾散了韩临才到,换装束的时候听人唠起闲话,说陈家的小姐今早探亲回来,在城门口遇见一个宿醉未醒的流氓,身边的侍从不顶用……
韩临随口道:“再不顶用,一伙人一个流氓都打不过?”
“这韩哥就不知道了吧,”又一个伙计凑过来:“那流氓是个镖头,有点功夫。”
陈家老爷夫人心善,捐钱修庙开仓放粮善行讲不过来,如今留在身边的便只有家中幼女,韩临也记得这位陈小姐,她随父母来过几次茶馆吃茶,人生得白净秀气。
伙计撞撞他的肩膀,问你不好奇啊。
韩临低头系腰带,说你说话不着急,那不就是没出事。
伙计说他没趣,又讲好在有个路过的公子出手救了,听说是昨晚刚到的,见这便帮了一把。行善事果然有福报啊。接着又说陈小姐就邀他来咱们店喝茶了,就是你也知道,陈家家规严,陈小姐当然做不了陪,就留了公子一个人在这里。他那壶茶喝到现在,一个多时辰了吧得有,刚刚才又新点了道甜点。
韩临穿好衣服,笑说:“还挺给陈小姐省钱的。”
从后厨传来声说十九号位客人冰糖糯米藕好了。
“就是他。”伙计回忆着,又说:“长得比你还好!”
有人掺了一嘴:“可没韩哥囫囵啊。”
韩临说来喽,戴上手套遮住右臂的黑绸护袖,到后厨去接那碗糯米藕,掀开布帘,给十九号桌上菜。
过了早茶的时辰,送完孙子上学的、遛鸟的、吃早茶的都回去了,又没到中午,茶馆正冷清,很轻易看见十九号桌。
十九号桌上只有茶壶和一只茶杯,客人正扭脸看着窗外,黑发半簪不簪,高领素白袍黑靴,干净雅致得很。倒确实是深闺小姐会心动的模样。
韩临将冰糖糯米藕上了桌,又去摸摸壶,见凉透了,笑着建议:“再沏一壶?”
“不必。”
韩临闻声一僵,背后登时起了一层汗,几乎要将上衣濡透。
客人回过来半张脸,眼睛先笑了:“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那是一张他熟悉不过的笑脸。相当有力度的俊美,却被持有者周身气质柔化,令人如浸在温水中,乐而忘命。
上官阙含笑喝了口冷茶:“我们几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