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厌此时离得最近,果断一脚踹翻了那根不太结实的刑架子,赶在火苗将绳索烧断的一瞬间将孟沅捞了出来。
少年被火呛得满脸通红,袍尾已经被烧干净了,露出一对烧得满是疮口的膝盖。
看着怪渗人的。
楼厌皮糙,三两下替他扑灭了裤腿上燃着的一点儿火星子,将摇摇晃晃的小孩儿扶住,“没事儿吧?”
孟沅闷咳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托住自己的小腹,待缓过了那阵陌生的疼痛之后才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没……没事,多谢恩公。”
楼厌不太习惯别人这么称呼自己,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恰好对上族长微含怒气的一双眼睛。
“呃……”
楼厌只张了张嘴,听见他已经在问:“楼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素日持重的老者竟有些不耐烦,“老朽好心收留你们暂居在此,你为?何要插手我们山中的事?”
楼厌从不是什么感念他人恩情的人,闻言略一挑眉,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看你们山里的事不爽。”
“你!”后面的山民?早已沉不住气,嚷嚷着就?要上前与?楼厌理论。
好在王生这人还算仗义,念着自己算是楼厌的老大哥,连忙伸手将那几个人拦住。
一场架还没打起来,就?有人着急忙慌地从山下跑了上来。
“族长,不好了!”来人气喘吁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女树,女树上又出现了一颗新的孕珠!”
“什么?”族长猛然变了脸色,视线在楼厌和被楼厌扶着的孟沅身上转了个来回,语气凝重,“带上孟沅,我们一起去?看看!”
楼厌还想再?说什么,被身边名叫孟沅的少年扯了一下袖子,听见他说:“恩公,九子庙前,别为?了我得罪族长。”
楼厌隐约皱了皱眉。
他活了两辈子,连身之后魂无寄所的那段日子也?算上,足足有两百多年。
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生平头一次在别人眼?中看见看见一个凡人对神明的愚忠。
愚到将要被烧死祭身,也?要维护神明的颜面。
族长一行人已经快速下了山,另有两个山民?不住催促孟沅走快一些。
楼厌就?在这聒噪地催促声中扭头看去?。
飘飘摇摇的雪花自天际落下,山峦间腾升而起的山雾将人的视线遮蔽了大半。
泥融金色的庙檐砖瓦就?隐藏在那层白雪之下,陈旧的木梁被雪水侵蚀,隐隐泛出一丝腥气,耳边隐隐约约闪过一声鸟啼。
——延续了上千年的九子庙就?伫立在那里。
等到下山之时,这场雪已渐渐有了弥天之势。
纷纷扬扬的雪花一刻不止地坠落下来,石阶上残雪未消,如今又覆一层新雪,毫无灵力的凡人踩上去?难免脚底生滑。
楼厌走在最后,冷眼?看着前面的人踩在结了冰的石阶上顺势扑倒,丝毫没有要帮忙搀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