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发颤,本能地将替他承下重击的人抱到怀里,手心一片温热。
他睁开眼睛,衡弃春正闭目呕血,素色衣袍被血色染尽,后背上一片淋漓斑驳。
“师尊……”
即便知道救他的人是谁,楼厌还是怔在了当场。
为什么……
上一世杀他时毫不心慈手软,如今却一次又一次地饶他性命。
为什么一次两次,救他的都是他最恨的人!
那明明是恨!
“滴答。”
楼厌被这莫名的声音惊醒,耳廓一动,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衡弃春脸色惨白,像一张饱蘸泉水的残破春纸,嘴角坠着的血迹粘稠而猩红,正顺着那瓣薄唇滴落下来。
“滴答。”
滴水石穿一样。似乎要将楼厌那颗心撕成两半。
他单手环住衡弃春摇摇欲坠的身体,强行提了一口气,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灵气冲荡,眸眼猩红,掌心凝聚着的灵气越聚学多。
他朝着谭承义伸出手。
只有本座才配杀衡弃春。
你们算什么东西。
“哐!”
灵力冲击,谭承义如一截朽木般直直地摔了出去,正撞在那颗古树的躯干上。
卷曲的枝叶一齐摩挲震荡,发出渗人的“沙沙”声。
楼厌转身看向虚生子。
反噬符已经彻底烧尽,虚生子手执拂尘,立在一团云雾之间,正不急不慌地看着他们。
“老道士。”楼厌问他,“想好怎么死了吗?”
虚生子轻抬浮尘,杀机尽收,缓声说:“贫道劝二位仙君趁早离开花潭镇。”
“少他妈废话!”楼厌骂得脏,当即就要冲上去撕咬他的脖子。
刚要抬腿,貔貅幼崽却一句小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脚踝,十分恳切地叫出声来:“咻咻!!”
你看看你师尊啊!
楼厌一顿,顺势偏头看过去,只见衡弃春已经勉力睁开眼睛,单手轻轻扣住楼厌的手臂,哑声说:“……小狼。”
“不要杀他。”
小狼。
不要杀他。
楼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头听话的狼,但他多数时候会毫无理由地服从衡弃春的命令。
难以自控。
他可能是一头贱狼。楼厌想。
楼厌收回手的时候,衡弃春已经强撑着收回了无弦琴,琴音作乱,毫无节奏地响彻在这一方街角巷陌。
灵光乍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