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前两天碰到外孙,大外孙说家里午饭也只有半碗粥,晚上的稀饭稀的能映照出月亮。一泡尿就没了,饿的晚上都睡不着。
心疼闺女一家日子过的艰难,但她对着舒窈夫妻什么都没说。侄子两口子也是将积蓄都拿了出来买高价粮,而且他们吃什么给她同样。在如今这样大家都饿着的时代她能吃饱,已经不能奢求更多。
看她有心事,晚上舒窈跟老公说这事儿。“三婶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了,看她一脸纠结。”
苏向东在给儿子换衣裳,刚给小家伙洗了澡。“十有八九跟粮食有关,跟堂姐有关。”
“我们节省一点,接济堂姐一下?”
“我们自己粮食也只是刚刚够,早晚都只有稀饭。这样吧,我和三婶节省些,每天给匀一碗。”
“早晚我也只吃半碗就行的,这样就能省出一些来。”
“那不行。你是女人,长时间饿要出毛病的。你和孩子都不能饿着,在这个前提下想办法帮她。”
舒窈轻轻笑着,心里特别暖。孙母从来都是说女人耐饿,女人耐劳累。前世这个时期在孙家,每天她吃的是最少的。三年灾害后两年她都不来例假,饿的浮肿。一辈子落下个贫血的毛病。
可他却从来都是说女人是弱势,什么吃苦受累的都不能让女人干。她被孙耀祖的行为伤透了心,所以重生回来义无反顾的离婚。
但一生受孙家洗脑,她思维其实不可能一下子转变。如果苏向东也是那样的思想,她很容易进入那种思维圈子。为人妻为人母,她骨子里那种牺牲奉献的精神其实一直在,遇到事其实首先想到的是委屈自己。
可他不许,不让。日常的洗衣做饭带孩子,他从来都不许她多做。回来可以陪孩子玩,但不许背着孩子去做事。如今需要节省粮食,也不许她抠自己。
“别愁,这事儿我来解决。”他其实是不太想跟苏家人多牵扯,害怕最后落一个出力不讨好。让三叔知道了,又是麻烦。不过如今他正要找机会收拾那个老点子,如今正好让他自己撞上来。
买了一批豆饼和粗粮回来,他让三婶制作成饼子。将堂姐家仨孩子找来,安顿他们每天上学的时候先过来这边。
黄豆、玉米、高粱、麸皮、许多杂粮磨成粉,然后加水团成团上锅蒸。因为里头没有白面,所以吃起来非常硬。可现在这个时期,别说硬了,但凡能吃的都不会嫌弃。
每天中午给仨孩子一人一个不大的窝窝头,三婶对此是感动的热泪盈眶。自己每餐少吃一些,看着仨外孙终于有了力气,她这一颗心才算放下。
这样没几天,死老头子中午的时候忽然出现。这些天他就说不对,仨孩子明显有精神了。他追踪了闺女好几天没发现她偷偷给孩子,却原来是在这儿啊。
“嘿,可让我给逮住了。”
三婶看到是他来,吓的一个激灵。跟他过一辈子她太了解他了,这人就是个混不吝、不要脸的。之前举报向东,如今居然还敢登门。
“你来干啥?”
仨孩子吓的躲到了姥姥身后,对这个姥爷同样厌恶又畏惧。他跟俩舅妈合不来,如今在他们家吃饭。妈妈让他们尊敬姥爷,可姥爷真的好讨厌。在他家吃饭,还老是挑剔妈妈偏心。
“我咋不能来?”三叔声音非常大,他知道苏向东不在家。他怒气冲天,伸手指着仨孩子。
“你们几个小崽子,跟你妈合伙克扣我是吧。把粮食给你姥姥,让她偷偷做给你们吃是吧。老子就说每天喝稀糊糊呢,敢情都让你妈克扣给你们了。”
大外孙九岁了,能听懂好赖话,当即就白了脸。“姥爷、不是这样的。”
“屁。老子都看到了,你还狡辩。”
孩子毕竟还小,妈妈说要尊敬长辈,他们对着姥爷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苏老三瞪着眼不依不饶,伸手去抢三婶手里的干粮。
三婶往后一躲,他扑了个空,气的指着她大骂。“一帮子吃里扒外的东西,都是你这个头带出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对自己老头刻薄狠心,对旁人倒是热情善良。刘春梅我告诉你,你这辈子的依靠是老子,是老子。”
三婶早看清他什么德行,闻言翻个白眼冷哼。“狗屁。老娘才不稀罕你。你给老娘滚,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三叔气的暴跳如雷。“刘春梅,你反了天了。”
“对,我就是反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被你欺负一辈子了,我就反了你了怎么地吧。”
三婶吃苦耐劳一门心思的为自己的孩子,一辈子任劳任怨。但其实她性子并不是软柿子,之所以一直忍着,那是因为实在没有经济能力。没工作,没住处,这两项就制约了她。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可如今不同啊,如今她在侄子这里过的很好,她有底气。论饮食,苏向东是粮站站长,他还有积蓄。论住处,她在自己家跟老头子挤一个床,他抽烟还不洗脚,得忍着他的臭烘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