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河边好久,最后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啊,她一辈子辛苦,最后落这么个下场。若是绝症她没二话,老天要命谁也没办法。可这明明有救啊,她真的就不值这二百块嘛,她不信。
跟苏向东说好了,老头子和儿子都走了,她自己抹了眼泪给自己打气。她要活着,她就不信她自己活不了。
“向东,我来洗。”
三婶起身到厨房,苏向东用胳膊阻拦。“三婶,你先去屋里休息吧。我洗了碗咱们去医院。”
“今天就去?”
“既然可以治疗,当然宜早不宜迟啊。”
“向东、”女人哽咽难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生辛苦,晚年生病了,居然是丈夫的侄子给她出钱看病。
“三婶您别这样。”
三婶擦干泪,看舒窈过来了,伸手拉住她。“侄媳妇,三婶实在是无奈了,这才……你放心,我只要还能动,我就在这儿给你们带孩子。你们上班,我给你们做家务。”
“三婶您别难过,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大概自己淋了雨,就想帮别人撑把伞。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也能得到最需要的回报,这钱出的值。
省医院当天入院,苏向东给交了费用。检查之后三天内安排手术,他给三婶留了五块钱。
“不,我怎么再要你的钱呢。”
“拿着,这是手术前你吃饭的钱。我得上班,没法一直在这儿陪着。”
原以为三叔家不出钱,怎么也会来看望一下吧。结果三天一个人都没来,就连三叔这个老来伴都没见人影。
插了胃管要进手术室了,三叔才姗姗来迟。他是家属,得签署手术同意书。签了字看人进了手术室,他在外还小声嘟囔。
“好好的咋得了这个病呢。小孙子没人照看,儿媳妇让我看呢。我哪会看孩子,我连饭都不会做。”
舒窈在一旁听的噎心,忍不住开口:“三叔,家里养的牲口病了也得给它看病吧?不能光使唤对不对。”
三叔被侄媳妇一噎,缓了一下才开口。“不是不给看,这不是没钱嘛。”
“那就只说没钱的事儿,别说那些抱怨的话。人吃五谷生百病,何况这病是可以治疗好的。她都已经给自己寻了生路,难道她就该在家里等死你们才安心。”
“侄媳妇,话不是这么说……”
苏向东冷哼打断:“不是这么说是怎么说?她在里头做手术,仨孩子一个都不见。怎么,那仨是吃风喝空气长大的?三婶的母乳都喂了狗。”
三叔低着头小声嘟囔:“都忙,都忙啊。”
苏向东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说,对自己孩子如此纵容,对陪伴一生的老伴却冷酷无情。她生病了不心疼,反倒嫌弃她添麻烦。
他拉着媳妇到远处坐下,跟那种人在一起不够生气的。拧开水壶给老婆喝水,等她喝完又拧好放起来。
“别担心,三婶不是他这样的人。小时候我生病我妈单位有事,是三婶照顾的。她那人其实挺刚强,奈何没工作手里没钱。”
“我没担心。”不就是二百块钱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手里一共有小一万呢,怎么也做不到眼看着不帮忙。至于三婶帮不帮她照顾孩子,到时候再说。
对人不抱期待,也就没什么害怕的。反正自己做的事儿问心无愧就好,她前世也是如此。也许就因为这样,所以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让她不至于憋屈死。
手术快结束的时候,三婶几个孩子终于姗姗来迟。俩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最大嫁的不算好,站在那里不住气的抹眼泪。
“向东,谢谢你。”
苏向东对堂姐点头:“没事的,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