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回了房间,只觉得有一盆冷水,冰冰凉凉从头顶泼下来,瞬间浇灭了所有的期待。
后来,那张奖状,他随便扔进了某个旧书箱里。
反正也没人在意。
上小学六年级时,他常听妈妈提起同事的儿子,说他特别聪明,十二岁时跨级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直接考了满分,荣获第一名。
那会儿他们也经常送他去参加各种竞赛,但同样的卷子,他却写得十分吃力。
很明显,他不适合走竞赛这条路。
他与他们理想中的孩子,差距太多。
意识到他的普通后,他们很难接受,只好把重心转移回各自的工作上。他每天独自完成他们规定的任务后,回到家里面对的总是漆黑空荡的屋子,安静到世界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所以他偶尔会去爷爷那儿,爷爷在书法上造诣颇高,高兴时会教他写毛笔字。
但爷爷是个要求很严格的人,只稍有一撇没写好,他就要挨批。刚开始时,他老笨手笨脚的,没少被打手心,可每当写好一个字后,爷爷总是不吝夸赞。
那句简单的夸奖,让他慢慢喜欢上书法。
因为他听到的,终于不再是“还不够”、“还不行”……
过去的他,为了满足他们的期待,总是执着地、不遗余力地想把每件事都做到完美。
不会的东西,他可以死磕到会为止,天赋不够,就用努力去触碰能够得到的天花板。
在实验初中那三年,他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吊着自己不停往前走,也可笑地为了迎合别人的标准,一步步把自己推进优绩主义的沼泽地。
结果显而易见,急躁、挣扎只会下坠得更厉害。
中考那次,他考了初中三年以来的最低分。
分数出来那天,他们眼中的失望像凌迟的刀子落在他的身上。
夜里失眠,去客厅喝水时,他看到父母房间,灯还亮着。
他们正围绕着自己交谈。
他只记得其中几句。
“没用了。”
“再这样下去也没意义!”
他永远记得那天夜里,他们说,他是他们教育失败的次品。
他站在门外,喉咙发涩,难以呼吸。
回到房间里,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连做梦都能梦到,他们看着他说:“你是我们意外生下的次品。”
那种冷漠的眼神,否定着他存在的所有价值。
那天之后,他们已经确定他不再值得他们花费任何时间。
于是,以往的步步紧逼,转变为极致的漠视,可这种漠视却更让人困惑、痛苦,也让人失去了方向感。
暑假过后,他调整好心态,按时来到一中报道。
中考的分数导致他被分到了平行班。第一次分班考后,他回到了重点班,然后又像以前一样,照常地学习,维持着自己的生活,依旧是老师同学眼中的三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