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魏大人如此说,狱卒无从反驳,拱手领差去了。
准备离开时,魏璋又交代他:“明早,熬一锅松茸鸡汤。”
“啊?”
狱卒t诧异,大夏天早上喝热鸡汤作甚?岂不发汗?
但他不敢质疑,“喏”了一声,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薛兰漪自睡梦中醒来,发现身上并未僵冷。
她藏在草垛之后,伸了伸手脚,都是灵活温热的。
在看怀里抱着的碗,也干干净净未有被老鼠爬的过痕迹,心头抑制不住地开心。
五年前,她曾在诏狱待过一个月,自然知道牢狱里东北方向夜夜寒气逼人,甚至很多常驻的囚犯被冻死。
也知道每夜会有很多蛇虫鼠蚁从东北门外的山间窜进来避寒,故而用饭的碗常常会沾满老鼠屎尿,甚至蛇蜕皮之类。
今早醒来,那些不堪之事竟然一件都没发生。
在这一刻,薛兰漪的心里是充盈的,不自觉连压腿的动作都变得灵活了许多。
端坐桌前的魏璋只瞧见草垛后,有个灵巧的身影一时露一下脑袋,一时露一下胳膊,一时又伸出一条腿。
魏璋神色不解,微摇了摇头,敛袖舀汤去了。
此时,正值诏狱放饭的时辰。
薛兰漪知道诏狱的伙食是什么样,所以并无太多要求,今日不用就着被蛇鼠爬过的碗用膳就已经很好了。
于无边的晦暗中,有时候有这么一点点小惊喜,就足以让人暂时抛却痛苦。
薛兰漪难得眉梢愁绪散去,蹲在正对过道的牢栏前等放饭。
魏璋在一壁之隔,已经用上早膳了。
他一边漫不经心舀汤,一边透过腾腾雾气看了眼乖巧躲在牢栏前似兔子般的人儿。
薛兰漪虽尽力不看他,但他桌上的松茸鸡汤太过鲜美,很难不闻到味道。
薛兰漪喉头动了动,肚子也是本能地咕咕叫了一声。
然后,悄然摁住了不争气的肚皮。
魏璋舀汤的动作微顿,也不急着喝汤,只用汤匙轻扬着,似在晾冷。
只是这扬汤的动作难免将香气扩散,自四面八方裹挟着薛兰漪。
肠鸣伴随着汤汁滴落的声音,一次又一次。
薛兰漪终是忍不住甩了个眼刀子,“魏璋,你不会觉得这种手段太幼稚,太好笑了吗?”
魏璋也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手段?”
“……”
薛兰漪发狠咬了一口干硬馒头。
狱卒发下来的馒头太过扎实,薛兰漪险些噎过去。
她赶紧背对向他,脖子伸了二里地才把馒头噎下去,又赶紧灌水喝。
魏璋自是看到了她双颊一鼓一鼓地似鱼喝水,不知是气的还是噎的,腮边粉扑扑的。